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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395)

赵武听完这话,微微拱了拱手:“中行氏能够理解这点,我感到很欣慰,如今天色晚了,我才回家,请允许我回内院见一见家人。”

中行吴连忙起身告辞,小心的试探说:“如今快秋收了,我能否回领地,检查一下秋收状态?”赵武扫了一眼中行吴,慢慢的说:“还是留在新田城吧!”中行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谦恭的回答:“那我就留下来,听从副帅的吩咐。”

中行吴退下,与中行氏最近闹矛盾的魏舒冷眼扫着他走出屋子,冷笑着说:“这个时候,中行吴想回到自己的封地做什么?难道要回去召集自己的领主武装?”

赵武也是一声冷笑:“如果不看在智氏的份上,我会放他回自己的领地,倒要看看他怎么召集自己的武士?”

魏舒额头上也出现了冷汗。他其实也想请求返回自己的领地,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赵武刚才那番话让他明白了,对面的这位副帅压根不怕范氏的亲信召集自家武士叛乱。他甚至巴不得对方采取极端行为,而后才方便采取强硬手段,对付范氏同党。

魏舒拱了拱手,立刻表明立场:“早些年间,家父曾与赵氏立下一个同盟协定,我魏氏现在愿意与赵氏重新确立这份盟约。”赵武嘴角撇了撇,反问:“那么,魏氏不打算回自己的领地吗?……我听说你们刚刚接手曲沃。”魏舒赶紧回答:“我魏氏就留在新田城,就站在副元帅这一边。”

魏氏、中行氏告辞之后,韩起带着儿子韩须上来,赵武还没来得及回后院见一见自己的家人,这两人已经大摇大摆的闯进赵氏的宅院,好在韩氏与赵氏向来关系亲密,憋了很久的赵武家眷也没有回避,赶紧的迎了出来,与韩起一起举行“家宴。”

饭菜摆上来,音乐响起来,舞妓们在场中舞蹈起来。赵武举着酒杯,冲韩起调侃:“以前我的府门口,人都说门可罗雀,今天我的府门口车马络绎不绝,但你韩氏倒是最后到的。”

韩起抖了抖一身的肥肉,举杯笑着说:“别人来你府邸,那是因为想讨好你。我韩氏来你府邸,是想讨好你吗?我韩氏还用讨好你吗?所以我最后来,就是打听到其他人都走了,所以专门来与你吃个饭。”稍停,韩起又问:“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中行氏与魏氏,我听说此前羊舌氏、张氏、籍氏都跑过来了,你以前闭门谢客,怎么这次也招待起这些趋炎附势之徒?”

赵武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围攻曲沃,各家族伤亡情况怎么样?”

韩起哼了一声,他儿子韩须忍不住插嘴:“叔父,别提了,那个惨啊!元帅只知道催促各军轮番上阵。当齐国军队入侵的时候,元帅更是急了,他命令军队日夜攻打不停。先不说我们,武卫军调过去的两个师已经打残了,这两个师剩下的武士都凑不足一个整师。

至于各家族的力量,那更是没法提,我韩氏阵亡比率在五成以上。魏氏伤亡也不轻,我听说魏氏的武士有七成伤亡。幸好魏氏的武士一贯坚韧,他们竟能忍下这份伤亡,坚持战斗,不过战后魏氏的脸都绿了。我听魏家武士悄悄谈论,说是即使拿下曲沃,恐怕魏氏已经没有能力耕作那片沃土了。至于中行氏,我听说伤亡更惨。中行吴比较听范氏的话,士兵伤亡更加惨重,据说战后伤者复原的不足两成,许多人熬不过去,因为伤重陆续去世。

论起来,魏氏即使得到曲沃,似乎也不足以补偿他们的损失,曲沃城一直坚守到最后,所有的青壮都战斗到最后一口气。城破的时候,连妇女儿童都拿起了武器……最让人郁闷的是,弩弓的发明反而是造成我军重大伤亡的直接原因。曲沃城墙高大,过去战斗是武士的事情,他们训练十多年,学得一身杀戮的技巧。现在一个小小的儿童,手持一柄弩弓,却能让锻炼身骨十多年,一身武艺的武士倒毙在城下。

这场战争没法打了。今后连小孩都是武士提防的对象,一名妇女无需经过练,只要拿起弩弓,据险而守,就能让十名武士前仆后继……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攻城战,似乎唯一的手段就是长久围困了。”

第一百九十八掌 渔翁得利

赵武轻轻点点头:“你听说过“矛盾”的故事吗?据说一个商人在市场上卖矛和盾,他一会夸耀手中的矛无坚不摧,一会夸耀自己的盾坚固如山,有人问他,如果用他手中的矛刺他的盾,会发生什么状况?攻和守就是一对矛盾,如今守城的人将城池修的越来越坚固。那么攻城的人就必须将自己的攻击力加强、再加强。

我在周王室的时候,曾遇过周王室的典藏官老聃,他告诉我:“人心墙,不墙”,他这话说得过于偏颇了。没有坚固的城墙,只凭人心,或许能抵挡守军的攻击,但伤亡必定很大,而在无险可守的地方,偏执的想依靠人心的力量进行守卫,是自寻死路。然而,他说的话终究还有一定的道理,再坚固的城墙与险要都是靠人守的,如果没有坚定的守卫者,即使是险峻的关卡,也是坦途。有了坚定的守卫者,再加上坚固的城墙,结果就是你们现在的局面:攻击者伤亡惨重。

然而,明明是叛逆,为什么栾氏的守卫者一直如此坚定?我认为,是他们有怨气!我一直不赞成攻击栾氏,不是因为栾氏没有错误,他们确实攻击了国君,攻击了国都,从这方面来说,他们确实是叛逆。然而范匄做得太过分了,他动用国家公器掠夺栾氏的财产,强行排挤栾氏出国。整个栾氏都怀着一股怨气,这样的城池守军上下一心抵抗,不付出重大的伤亡,怎么可能攻破?

正确的做法是:围而不攻。并向栾氏领民宣布栾氏围攻国君,围攻都城的罪行,瓦解栾氏领民抵抗的心理。等到守军抵抗意志削弱下来,再进行攻击。范匄太急切了,原本一张盟书所能解决的问题,他日夜催军进攻,煎迫的越狠,栾氏领民的怨气越大。到最后,即使大家攻下了栾氏,攻下了曲沃,能有什么收获呢?田地荒芜了,领民杀光了,城市被毁了,攻方守方都伤亡惨重,但那些被毁掉的田地是我晋国的田地啊!被杀掉的领民是我晋国的领民啊!”

韩起听了这话,默默无语,他举起了酒杯,用酒堵住了嘴。

韩须不解,问:“叔父明知道这点,为什么当初不说?”

赵武微笑着举起酒杯,坐下;赵成默默的夹菜。倒是长的肉呼呼、体型很像目前韩起的赵午,忍不住插嘴:“能阻止的了吗?元帅当初那么咄咄逼人,我父都不得不回避,怎能阻止得了?”

齐策马上沉起脸来,喝斥:“酒宴之上,怎有你开口说话的份?”

赵午是庶子,按照封建法则,为了维护家族嫡长子的权威性,即使他出的主意再聪明,赵武都不能夸奖他,而家臣们也不允许他抢在嫡长子之前对事情表态。对于齐策的喝斥,赵武不以为然。他心中一向没有嫡庶观念,总认为无论嫡庶,分那么清干什么,都是自己的孩子,不应该分出阶层等级来……然而在严苛的封建法下,在晋国激烈的家族内斗中,他也不得不维护家族的“一个声音”。

“齐策说得对,长幼有别,成儿没有说话,小午你怎么表态呢?……罢了,成儿逐渐年长,也该成家立业了,阿起哥,我替成儿求娶韩氏之女,如何?”

韩起大喜,他拍着桌子说:“早就该这样了,想当初你要娶了我妹妹,咱们两家岂不是更亲密?现在嘛,幸好你让儿子娶了我家丫头,这也不晚啊!”

韩须笑嘻嘻的向赵成举杯:“成哥今后成了我妹夫,太好了,以后我也可以像父亲一样,随意来赵家混饭了。”

赵武又转向二儿子赵午:“你哥哥成婚之后,我替你举行加冠礼,然后让你拜在哥哥门下,作为你哥哥的臣子,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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