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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6)

祖海蹲下身,让荷沅下来,笑道:“他妈的是谁先对我动手的?怎么换成我动手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了呢?你们知识分子都他妈会狡辩。”

荷沅非常不好意思,一张小脸早涨得通红,闷声不响坐回桌子边继续吃饭。祖海笑嘻嘻地看着她,还是第一次在荷沅长大后独自对着她吃饭,看荷沅吃面斯文得很,没象别人那样将面吸得嘶溜溜直响,咀嚼的时候只见腮帮子微微地动,嘴唇却一点不张开,没一点声响。祖海不知不觉看得久了,荷沅再不抬头都感觉得到,被他看得头皮发毛,只得抬眼白了祖海一眼,“看什么?吃饭。”

祖海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掩饰地咳了声,埋头吃面,可才吃几口又忍不住抬头看荷沅,怕荷沅知道了不喜欢,只得没话找话,“荷沅,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的两个原东家挺傻的?放着这么大房子和院子不要,偏要去挤什么两室一厅的公房。还卖的那么便宜,都跟送人似的。”原本只是搭讪,话说出来,祖海才发觉还真有点怪。

荷沅听祖海说得认真,不由也偏着头略为思索,道:“其实换成我也宁可卖掉换新房,省得与人合用厕所厨房。厨房倒也罢了,厕所合用多尴尬。”

祖海点点头,道:“这也是道理,不过我总觉得他们卖得太便宜了一点,这儿多好的地段,又那么大面积,他们无论是价钱还是搬出时间都非常迁就,我他妈觉得怪。”才说完,手背挨了荷沅一筷子,“干什么?还要开战?”

“不要一口一个他妈的,多难听。”荷沅圆睁双目。

祖海当没听见,继续严肃地道:“你有没有看见刚刚那两个男女离开时候一直回头仔细看我们,我他……我怀疑他们今天是存心来找麻烦的。”虽然没答应荷沅,可说话时候还是把顺口说出一半的“他妈的”咽了回去。

荷沅听了一惊,竖起脖子一本正经地一左一右转着眼睛回想了一会儿,道:“对,有这可能。祖海,你今晚一个人会不会怕?”

祖海本来已经被荷沅猫头鹰一般的思考神情逗得发笑,再听她后面的话,更是忍不住,大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把菜刀压枕头下睡觉。”

荷沅一张脸又挂不住了,不过这回没有动手,只是拿眼睛瞪着祖海,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叫自己做蠢事呢?祖海见她真生气,他那么灵活的人哪里还会继续说下去,忙岔开话题,“荷沅,你们学校寝室那么小,还挤七个人,吵吵闹闹的哪里睡得好?既然买下这里,即使条件再差,将就将就也不会比你学校条件差,不如你搬来住吧。晚上有闲了还可以实地看看房子怎么装修,定个计划,要买的材料先买起来,有什么简单的活计我们先自己做起来,你说怎么样?”

荷沅托着脸考虑了一会儿,心里不舍得不住,但又觉得不方便,不知说什么好。祖海猜中她的顾虑,微笑道:“你别担心,我在这儿只是临时的,等你装修好房子,装好防盗门窗,我就搬出去住,否则你一个人住这儿我不放心,你爸妈昨天说起来也很不放心的样子。”

荷沅听着又是很害臊,她怎么总是不拿祖海当自家人看呢?要是和青峦住一起,可能她就不会有这些担心了。见祖海已经吃完,借着收起饭碗,走进厨房,一边说道:“要不我明天把东西搬来?祖海你去接我一下好吗?帮我把皮箱拿来。”

祖海跟进来,笑道:“厨房都没有水,你洗什么碗,我来把水笼头装上。这样吧,今晚我还是送你回去住,明天晚饭后你在学校等我,我叫朋友开车来搬你的东西。”装好水笼头,又举了举另一只笼头,道:“你洗碗,我把厕所里面笼头装好,厕所很臭,我先打扫一下,你别进来。”

荷沅不好意思地道:“我去洗厕所吧。”

祖海笑道:“别跟我客气,你这个人从小看见我爸挑粪桶过来就逃得远远的,你还是洗碗吧,洗完再到处看看,还缺什么,我明天买了带来。”

荷沅心里很想说祖海你真好,可是那么久不见面,都不敢开口说,只好默默目送祖海出厨房。两只碗,两双筷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荷沅洗完出来,见地面上铺的马赛克已经不完整了,又脏,但还看得出原来是黑白格子,现在看着还不如纯水泥地干净。天花板全是木头,可是被烟熏得墨黑,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窗户上少了不少玻璃,不知是原来就碎掉了的,还是被原房主拆走了。窗框年久失修,有的还是拿铁丝缠在一起,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很不结实。荷沅这个时候对着到手的房子才担心起来,加上外面屋顶的瓦片修补,这该是多大的工程啊,简直比重新造一幢新房子都要麻烦了。

荷沅开始头大。

但是一切因为有祖海的帮助而顺利很多。祖海见的世面多,办的事情多,他知道办事情的路数,懂得什么先办,什么后办,统筹规划,条理分明。荷沅则是不同,她想到什么,就恨不得集中精力先做成了,几乎十分钟就有一个点子跑出来,但点子都集中在不起眼的细节上,比如窗框得换,但是换成西洋复古彩色玻璃,还是换成中式雕花窗格,荷沅思想斗争非常激烈,害得她拿出书本夜自修都没法集中心思。

第二天晚饭后都八点多了,祖海才敲响荷沅的寝室门,帮荷沅将一只大皮箱拎下楼,荷沅自己则抱着那只宝贝自制木箱。祖海将皮箱放进样子有点老旧的“拉达”车后座,见荷沅还抱着木箱子站在一边,便道:“荷沅,把你的木箱子也放后车厢来。”

荷沅犹豫了一下,有点不舍得,但还是放了。祖海在旁边看着这个木头有长有短的粗糙箱子,不由笑道:“荷沅,你养什么了?兔子还是小鸡?”

荷沅奇怪了一下:“我没养什么啊,寝室里养了兔子还不臭死。呃,你说我这箱子吗?这是我的百宝箱,臭祖海你走眼不走眼。”

当时荷沅将自己费了一天时间做成的木箱子叫成百宝箱时候,青峦听着大笑,冷不丁爆出一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可眼前的祖海也笑,但那是有点戏谑的笑,而且还敷衍着道:“好,等下到了房子里你给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荷沅心里很不服气,跟着祖海上了车,立刻鼻子敏感地吸了几口气,道:“臭祖海,你香烟老酒都沾了,很臭。”

祖海不以为然,“做生意怎么可能离开香烟老酒,我今天因为要开车,已经少喝了。”

荷沅非常不讲道理地耍赖皮,“那你不许说话,否则一张嘴一口臭气,真难受。”

祖海好脾气地连连说好,可是哪里忍得住,一转眼就张了嘴,“荷沅,我今天做成一件得意事,我把我们县的所有同行都召集到一起,签订协议,以后统一进料,统一销售价格,统一品牌,垄断市场。荷沅你不知道,光是统一进货,我们量那么大,就可以直接去厂家批发,不用被销售商中间盘剥一道了。这里面的差价今天我算给他们听,大家听了都说好。”

荷沅哪里能知道祖海为了这个“三统一”动用黑道白道做了多少工作,今天坐到一桌上的人有的是受威逼,有的是受利诱,只有两个是与祖海真正志同道合。她还以为就跟电影上演的那样,大家坐到一起,祖海说个倡议,大家一起拍桌子叫好,然后大碗喝酒盟誓,就跟水泊梁山聚义厅曾经上演过的那幕似的,所以没怎么当回事,只是轻描淡写地道:“那祖海,你既然是召集人,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头儿了?可是你才那么年轻。”

祖海当然知道荷沅不会了解里面的艰辛,但还是得意地道:“年轻又怎么了,现在年轻才是资本,今天在座的有谁能跟我一样连着一周不睡觉的?荷沅,你以后看着我大杀四方。”

荷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祖海,本市电器的名声那么臭,你们统一了品牌壮大了名声后,不是更臭了吗?那你这个领头的还真的是臭祖海了。你还不如心别太黑,少赚一点,把统一进货得来的好处用到购买好材料上去,把自己的名声搞得香香的,拿出去那才风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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