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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90)

祖海岂能放心,但听荷沅说话口吻严肃,他一向熟知荷沅的个性,知道她既然不愿他插手,他出现在北京的话,荷沅也不会给他电话告诉他见面地址,而他又不能一而再地麻烦老骆,只得答应不去北京。青峦听了祖海的解释大不以为然,青峦说荷沅性格里有冒失成分,有时还真得有人出手纠正她。祖海心说,荷沅是那么肯被管的吗?但青峦也是好心,他就不说出来了。可祖海心中挺郁闷的,他宁愿看到一个虽然坚强,但依然小孩子脾气十足,做事冲动,离不开他帮衬的荷沅。刚刚电话里的荷沅坚强之外又加了独立,这让他非常难以接受,仿佛这样的荷沅离他有点遥远。

祖海本来心中很有揪林西韵出来好好责问的意图,但荷沅既然平安,他也不想多提。人在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呢。再说林西韵总体上说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但祖海不会为她此次任由荷沅涉险的心态找理由。但是回到空落落的家里,祖海还是生气地打了半小时沙袋。

接到祖海与青峦充满关切的电话,荷沅犹如喝下一晚香甜的热粥,整个人温暖起来,脑袋更是变得清明。小骆看着荷沅晃晃悠悠地回桌,微笑道:“很不公平,你听得懂我们说悄悄话,我们听不懂你们的方言。”

荷沅一笑,可不是,她现在将坐在小骆身边打电话的李小笑的话听得一丝不差。她听到,李小笑发着火坚持要把许寂寂肚子里的孩子打了。等李小笑拍了电话,桌上有人开始陆续冒死进谏。大家几乎统一口吻,取消婚礼是英明决策,但孩子不能不要,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是李总骨血,说什么都得挺过十月怀胎,让那女人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李小笑不语,荷沅看得出李小笑心中一定是正方反方斗个不休,一方是面子,一方是子嗣。桌上所有李小笑手下人的看法都是要李小笑忍一时面子得失,换子嗣出生。但没人替许寂寂想一想,这么做,将一个独立的女人当成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不直接与李小笑对话,孔祥龙的事情可以合作,许寂寂的事情她不想再与李小笑瓜葛。她选择对小骆说,而且不用英语,存心让李小笑听见这世上还有不同的声音。

“小骆,换你,你怎么处置许寂寂肚子里的孩子?”

小骆经历过刚才李小笑说出打下许寂寂肚里孩子的那一幕,路上想来想去觉得李小笑这样一个人做出这种决定理所当然,而且他现在如果反悔,肯定会被很多手下朋友看不起。所以他很圆滑地回答:“李总的处理……当时只能那样了。但我们局外人为李总可惜,可惜李总的孩子。”

荷沅闻言不由一笑,果然是官宦子弟,说话滴水不漏。“作为女人,我更倾向于孩子还在娘胎的时候,做母亲的更有发言权。”

一个李小笑戴眼镜的手下听了忍不住插嘴:“那也得看做母亲的脑子正常不正常。放权给那女人作主?天晓得那女人会将李总折腾成什么样子。今天那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李总面子,还不够吗?你让李总现在跟那女人好言好语商量什么?”

荷沅回答:“我的理解与你不一样。从许寂寂的角度来说,她看到我和孔教头被昏迷着抬上车,她心里以为是李总将活埋或者让狼叼了她两个朋友,所以在朋友性命与李总面子之间她选择了朋友性命,因为人死不可以复活,而面子却可以弥补。但我不认同许寂寂的做法,现场我虽然没看到,可也能猜测到,她缺乏起码的理性沟通打算。这事,只要稍微问一问,答案便自不同。”小骆听了心说,许寂寂想救的人不包括梁荷沅。但也不得不承认,许寂寂当初正是这个心理。

戴眼镜的紧盯不舍:“对了,问题的关键被你说出来了,那女人为什么不肯沟通?李总给她的还不够?换作是你,你会不会问一下丈夫之前,先将鞋子当着众人面甩过来?谁没有苦衷?谁不会一厢情愿地做选择?但前提是别害着别人。今天这事,李总有哪点做得不对?”

荷沅心说遇到马屁精了,那人都咄咄逼人地将对话上升到李小笑对还是错的地步,在这种环境下,在蛮横的李小笑面前,谁敢拎着脑袋说一个“不”字?起码她没这份胆量。“这位先生既然提出让我指出李总哪里不对,我只能用我有限的资历来说一句话,据我所知,世上大多数事情,是无法绝对给出对还是错的评价的。大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在哪个权威领导下大家达成一致,统一口径朝某个方向走。辩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看不到能辩出什么结果,反而容易导致走向极端。我们今天坐在这里说话,一个目的,给李总提供方方面面的信息,正的反的都提供,帮助李总有效思考。就这样,多的我不说了,点到为止。”帮许寂寂也只能点到为止了,难道还能扭着李小笑遵从她的意见?李小笑显然不是个能说得通道理的人。或者搬出老骆劝阻李小笑?老骆又不是她爹。

小骆在旁边微笑地岔开话题:“老梁,你这不是跟伟人唱对台戏吗?我们书本里可是说真理越辩越明的。”

荷沅啐道:“你才是第一个不信的。对了,你给孔教头加了多少料?估计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说话时候看看李小笑,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出不肯放过孔祥龙的处理方式。她本来就有点旁敲侧击的意思。

小骆道:“不知道,估计今晚应该会醒来。但……”小骆也看向李小笑。这个时候的李小笑面对陆续上来的饭菜,一动不动,只阴着脸沉思。甚至都不知道他倾听了老梁与他手下的对话了没有。

荷沅当然了解小骆“但”后面的担忧,想了想,道:“孔教头体格比我好,应该很快会醒。”她翻了翻自己包里的现金,只有两千多了,只得问小骆:“你手头还有多少现金?借我一些,到北京我取了钱还你。”

“干吗?”小骆一边翻自己的腰包,一边顺口问了一句。

荷沅拿下巴指指外面,道:“他迟早醒来,醒了肯定不肯跟我们同行。我能做的只有送钱一途了。毕竟朋友一场。”

小骆恻然,看看黑暗的外面,沉默良久才道:“不用说,孔教头这样一根筋的人,未来很长时间内,是不会拿你当朋友了。许寂寂嘛,现在已经没拿你当朋友。我已经后悔怂恿你回去一趟。”说着把腰包里的钱都拿出来交给荷沅。荷沅数了一下,给小骆留下三百备用。

众人见李小笑不动筷,也都干坐着不动手,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可能随时爆发的李小笑身上。他们也在交头接耳,同时电话联络,都没空顾及到这边交头接耳的荷沅与小骆。荷沅留意了一下,才对小骆轻声道:“从打架第二天早上起,我已经知道许寂寂没拿我当朋友了。她现在对于亲人朋友的认识可能与我们有偏差,我没在上海管住她的至交孔教头使孔教头过来内蒙涉险,在现在的许寂寂眼里,应该是很不够朋友的表现。我后面的所作所为,大约都是亡羊补牢了,她不会领情。孔教头不领情也可以理解,对于他而言,最佳结局大概是轰轰烈烈大闹一场以致鱼死网破,他肯定还做好死亡的准备,成就他对爱情的诠释。我本来想的是让他求仁得仁,我避开不见成全他们两个。但没想到林教头如此仗义,而且,我在你的正义感面前感到羞愧。现在既然已经走出自己选择的一步,那就承担着吧,都别后悔。至于朋友,我冷心了,该怎么就怎么吧。”

小骆忍不住道:“也不能因噎废食吧,我还是相信朋友。不过我爷爷说,朋友之间要保持距离,对朋友不能有太高期待,否则事事要求统一,天天混在一起,除非是狐朋狗党酒肉朋友。但我觉得爷爷这话有点不现实,很难做到。朋友朋友,当然得志同道合,既然志同道合,怎么能不常交往?与好友说话聊天,是多让人愉快的一件事。总觉得君子之交太凉薄了一点。咦,我们是第二次讨论这个话题了,我最近怎么感慨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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