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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37)

祖海反而在电话里笑了一笑,道:“这事情又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不急在一时。你回家再仔细看一下书,我这儿很快结束,回去跟你商量。”

荷沅答应了,可有点不情不愿。上车一会儿后开上高架,心里却无法消除急躁,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越理越清:第一章里面有一个细节,是有关主人公出生地的红木架宫灯上面的画。《鬼屋》里面虽然没明确写出用的究竟是些什么诗词名句,可那意思已经差不多了,难道非要一字一句一笔一划相似才可以肯定书与师正有关?众多细节似是而非地渲染描绘,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师正做得可真绝,处处似是而非,他是学乖了,一次官司让他开始有了自保意识,做事不再处处留下把柄。而且,他更绝的是,他出卖他自己的过去,以他与荷沅曾经的过去作为尖刀,才能准确无比地刺中敌人心脏。他做到了。

想得出神,等忽然想到得找路口下高架时候,已经惊讶地发现,看似只有思想闪光的那么一瞬,她的车子早飞过好几个路口。荷沅看着前面路牌上面写的XX高速四个大字,冷冷一笑,一踩油门朝那条道转了过去。这条路她熟悉,回家看父母必经。她的脸色被绿色的仪表盘灯光自下而上地映得狰狞,荷沅自己当然不觉得,只管专心地身体微微前倾地开着车,两只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她此刻心中已经清楚明白刚刚许寂寂为什么胖揍那几个小瘪三,如此恶劣心情下,她现在也是杀人的念头都有,如果换作一小时之前,她出手不会比许寂寂轻。

这条路即使在夜里也不寂寞,大批的货车如同昼伏夜出的怪物,趁夜色掩护纷纷上路,荷沅不得不在高大迟缓又无比霸道的货车之间灵活超车,这要是被祖海看见了,祖海一定会叫一声姑奶奶您老能不能慢一点。可荷沅开得很专心,险象环生,却有惊无险。因为她现在什么都没在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前进。

一会儿,林西韵打来电话,“荷沅,孔教头来了,你要不要与他说几句话?还是你立刻上来?”

荷沅只简单回答:“好事。我明天上来。”

林西韵听着不对,怎么电话那一头荷沅说话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忍不住问一句:“你干吗去?事情很要紧吗?”

荷沅又是简单扼要:“揍人去。”

林西韵吓了一跳,道:“荷沅,你回来,有什么事要动用你自己揍人?天下多的是法律手段舆论手段,即使桌面下手段也好过你自己出面揍人。回来吧,想想你家祖海。或者你说你去哪里,我和孔教头一起过来帮你。”

荷沅闻言鼻子酸了一下,林西韵难得地婆婆妈妈,可她婆婆妈妈是为她梁荷沅好。荷沅增大风量好好驱除车厢中空气凝固不动的沉闷,仿佛林西韵在她面前似的,她咧嘴算是笑一笑,道:“你放心,我对付得过来。明天早上,我完好无损地到你家门口给你检验。”

但是同样的话祖海却不相信,祖海回家找不到荷沅,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劲儿地只叫荷沅回来,何必跟那种阴险小人一般见识。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人,不能随便打架把自己也陪进牢里去。如今,师正是有案底的人,何必降格与他一起玩?

荷沅一叠声地说“不”,“祖海你不用劝我,师家人最初玩我时候我做了回君子,还是你帮我报的仇。以后我一直在做君子,包括师正搞你的海悦宾馆外墙我们都没出手。他们是看准我是个怕事的人,春节前还是我自己跟洪青文说是我要求你不寻师正晦气,他们以为可以凭此骑到我头上来了,他们有恃无恐了。真是他妈的有完没完啊,他们害了多少人就不想想了?他们坐牢难道不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干吗非要捡软蛋子捏,总拿我下手?天晓得,这世上估计还真有犯贱的人,不打不知道厉害。我早知道的话毕业时候先把个洪青文伺候好了,省得她对我刀刀见血。一样的结果,我早应该选择让我自己痛快的。祖海你在家呆着,相信我的手段。”

祖海听荷沅声调高亢,语速飞快地讲了半天,心中明白,荷沅终于愤怒了,她被《鬼屋》这本书激怒了。祖海知道此时不是与荷沅讲道理的时候,他得采取措施阻止荷沅,否则谁能知道盛怒下的荷沅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以前她不是没挥着刀子砍过人,有前科的,若是今晚被荷沅碰到的是师正,那还好一点,起码男人皮实。若是换作洪青文,祖海不敢想像了,恐怕他明天得到公安局见荷沅。祖海只能祭出尚方宝剑:“荷沅,你立刻回来,别做蠢事。否则我现在是追不上你了,我会立刻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连夜到师家门口堵你。你不会让我爸妈这么晚还摸黑出门吧?”

荷沅一听爆了,祖海如今怎么这么没血性,难道就这么被人摁着欺负吗?他倒是有能耐欺负她来,还敢拿他自己爹妈要挟她。荷沅只冷冷一句“你敢”,便干脆关了手机。

祖海当然不敢劳动他父母半夜出门,可又担心荷沅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只得釜底抽薪,找出以前偷偷得来的师正家电话,提前刺激他们转移,免得被荷沅找到。祖海心中直念阿弥陀佛,希望那号码没变。但天不从人愿,师家电话在师家遭遇巨大变故之后,也一起变了。祖海无奈,只能下楼打车驰入黑暗。

师正家所在小区虽然看似门禁森严,但天下门卫一个样,从来都对开高级轿车的人选择性视障,他们还殷勤替荷沅升起阻拦的红白横杠,放荷沅进去扰乱秩序。于是,那扇荷沅只知道位置,却从来没见过的师正家的门在半夜被礼貌地敲响了。

很久,持之以恒的敲门声中有拖鞋踢踢沓沓的声音加入。过会儿,从门缝与猫眼一起透出昏黄的光,下一刻,荷沅头顶的门灯亮了。荷沅干脆将脸移到猫眼面前,冷冷地道:“看清楚了?我找师正。”

门应声打开,隔着铁条子的防盗门,里面的洪青文睡眼惺忪,却不失冷静地道:“师正明天要上班,没空陪你玩。”

荷沅举起《鬼屋》这本书,冷冷地道:“有种写这种书倒是没种见人了?你让他出来说明。”

洪青文看都不看荷沅一眼,打个哈欠道:“我们虽然落魄了,但还不是你们这种暴发户说欺负就可以欺负上门的。你好自为之,别等我叫保安拖你出去。”说完便云淡风清一般地关了门,仿佛外面的人压根不值一提。

荷沅被洪青文的蔑视钉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想起当年在人事局大楼被洪青文关在门外时的手脚无措,历史仿佛重演。但今时的荷沅已不同以往,她知道洪青文一定在屋里门后留意着她的反应,所以一字一顿清晰地道:“你可以关门,但你不可能不出门。不要给你机会你不要。”

夜晚寂静,隔着门的声音里面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洪青文没想到这个梁荷沅已非当年吴下阿蒙,嫁鸡随鸡,现在话里也带了匪气。考虑到那个丛祖海什么事做不出来,她不得不忍声吞气地开门,轻声道:“你楼下等着,我穿好衣服下来跟你谈。师正现在上班很辛苦,他需要养两张口,请你不要打扰他。”

荷沅撇开脸不看洪青文,依然冷冷地道:“我也需要上班,我也需要休息,我今晚还得连夜赶回去,我被师正的恶劣行径打扰得不能休息。你让师正自己出来面对我,我不跟你说话。你不觉得本来挺简单一件事,都是被你们横加插手才会搞到今天这不可收拾的地步吗?建议你别再插手。如果你不让他出来,我现在就可以走。 ”

洪青文实在不舍得叫醒疲惫的儿子,只得继续放低身段,软语相商:“你刚才说的是一本书吗?我可以向你保证,师正新年来一直忙于工作赚钱,他在一家半集体半民营的设计院工作,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哪里有时间陷害你?再说,只要审时度势,我们母子知道现在不是你们的对手,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我们若是有能力与你对抗,我今天何必接受你的威胁?你想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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