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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25)

朱总注意到酒桌上的两个女孩都在走神,不过豆豆是兴奋地走神,荷沅是无聊地走神,豆豆的眼光似乎都放到了老骆身上,不再如原先那样把他当主心,老朱觉得有点不快,他还宁愿豆豆像荷沅那样的走神。看起来,荷沅这孩子还真是技术型的,不很适合勾心斗角的场合。也亏她会找一个千伶百俐的人精做丈夫,怎么降得住啊,朱总都替这个实诚孩子担心。朱总至今还是可惜荷沅没为他所用,否则,他可以省很多心。不过不得不说,豆豆已经不错了,她很能体会他的用心,只是不知道豆豆恋爱结婚后还能不能有始有终,豆豆太灵活,反而不能像荷沅那样一以贯之,比较容易取信于人,尤其是类似他们这样的人精。不过也可能与荷沅的优裕环境有关,真若是有前狼后虎逼着,性情能不能大变也未可知。不过朱总想到荷沅的时候总是想到风雨交加中一个坚毅地爬上摇摇晃晃反应塔的小小女孩,这个印象太深,让朱总对荷沅一直心有好感,所以他下意识地关注这个女孩。只是朱总自重身份,不愿经常搭讪。好在有荷沅的丈夫丛祖海与他殷勤联络,俗人有俗的好处。

不过朱总也看得出,与老骆的交情没能在这顿饭里攀上,关系还在原地踏步。但他不气馁,老骆这人对谁都好,但对谁都不亲,这是业内有名的,也据说是上头看中老骆的好处。朱总就不信了,一个人做到今天这等地步,能真没几个亲善的人?今天既然老骆给他机会,他一定要争取到最后一刻。

所以朱总提议,饭后请老骆出去活动活动,不过他说得很婉转,“小梁,你给我们提个建议,饭后可以去什么地方坐坐,喝杯酒说说话。”他直觉,梁荷沅的参与对他无害。

荷沅心想,老骆这样高档的人总不能随便找家夜店领进去,而且她也不方便带人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想了想,道:“和平饭店的老年爵士酒吧好不好?我去过一次,感觉……很夜上海。”

那个老骆一听便笑逐颜开:“冲一句‘很夜上海’,也应该去一趟。老朱你有没有兴趣?”

老朱当然有兴趣,他巴不得老骆有兴趣呢,笑道:“好,小梁你今天没喝酒,给我们带路。”

荷沅答应,开始打电话定位。同时听到,朱总吩咐他的秘书与豆豆回去休息,不用跟随,见老骆也与他的两位同事轻语了几句。等她定好位置,起身出发时候,她发觉一起去的只有朱总与老骆。她看到豆豆脸上明显的失望情绪,荷沅非常怀疑,豆豆的失望不是因为没得玩,而是因为朱总隔离她与老骆,而她又不得不听朱总的话。朱总是个性格强悍的人,如果她梁荷沅当初没有借病推脱的话,现在也一定与豆豆一样被朱总调派而不得不服从。可见有所得必有所失。但荷沅人小言微,帮不上豆豆什么忙。

没想到荷沅开车才刚上路,手机又响,今晚第三次了。朱总听见便笑了出来:“小梁,这一晚上只听见你的手机叫唤。”

荷沅听了只好嘻笑,可不是,好像就她一个人在忙了,可偏偏人家老骆朱总又都是重要人物,所以她手机一晚上总叫唤才显得滑稽。来电的是祖海。祖海说话一向很直接,“荷沅,我吃完了,今天没喝多,饭后他们安排活动去唱歌,有几个省话剧团的演员,人长得不错,可嗓门儿真大,一桌子都是她们的声音了。你平时老让我说话别太大声,今天我说话要是小点声音,别人都听不到。你吃完没有?”

荷沅一听他们又叫了女演员一起吃饭,心中火大,怎么祖海那帮朋友改不了的陋习。也顾不得旁边有朱总老骆了,严肃地道:“我吃完了,正和朱总一起去和平饭店爵士酒吧。祖海,我警告你,别以为进了盘丝洞你就可以做猪八戒。”说到这儿,身后的朱总与老骆不约而同笑了出来。荷沅脸一红,便不说下去了,否则她还有一些孙二娘似的忠告。

祖海听了也笑,道:“你都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我不敢的,都知道你厉害。朱总在吗?要我跟他说几句吗?”

荷沅终于忍不住又道:“都知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天晓得有人会不会胆大包天。我把电话给朱总。”

祖海还是笑,最喜欢听到荷沅为他吃醋,不过场面上还真有不少胆大的女孩子想攀上他过撑死的日子,防不胜防,他的怕老婆名声一点没用。其中某些交手他打死也不敢跟荷沅说,荷沅知道的话还不半夜麻翻了他活剥猪皮。他与朱总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他除了爱老婆,还喜欢交朋友,当然,他交朋友不会无的放矢,他没有子弟身份,赤手空拳闯荡江湖,所以他必须广交朋友。现在,随着他身家的不断提升,愿意做他朋友的人身份也愈加高贵起来。祖海心中虽然戏谑地笑,但对待朋友们还是礼数周全一丝不苟的。再说,他本来就没什么,初中生一个,除了父母,只有荷沅对他好,看得上他,所以他能上能下。比之从小有身份的人,那些朋友跟他在一起没压力,更能玩得起来。朱总也不知不觉看上祖海这一点,在祖海面前,他天然地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愉快,而且,好在祖海看上去又不像平常的暴发户一般言语粗鄙。

祖海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像只狐狸一般周旋于老虎狮子们之间,让老虎狮子得他们的骄傲,他得实惠就行。他心态很平,他现在什么都有,还有个他自以为人见人爱的老婆。他很自信一点,虽然他的天下打得艰难,但起码二十年后他儿子出来闯荡时,他这个老爸已经为儿子打好坚实的经济和人脉基础,他自豪。

祖海与朱总说了几句话后,便跟着朋友去了歌厅。这边朱总将电话交给荷沅,微笑问:“小丛换什么车了?你这辆算是美国车里面比较小的,适合女孩子开。”

荷沅挺为祖海这一点骄傲,开心地道:“他没换,还是桑塔纳2000,他说能代步就行,再说上海到处都是可以修桑塔纳的地方,方便。”

朱总听了一笑,心说到底是个实打实干事业的,不像豆豆,两年不到的功夫,已经换了车子。朱总还是比较喜欢实干的人,他自己也是基层一点一滴做出来,知道艰难。他便与老骆说起祖海其人,对于老骆而言,祖海这样的人有听说,但这样的人还没资格见他,所以老骆听着觉得比较好玩。因为说到祖海,荷沅便当仁不让地插嘴,她可不能让别人把祖海说岔了。朱总与老骆都是人精子,过来人,看着荷沅锱铢必较地为丈夫辨清事实,都会意微笑。

直到进了酒吧坐下,当然是老骆居中,朱总与荷沅分别左右。老骆看了会儿台上老年爵士乐手有点夸张的表演,才对荷沅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旧家具的?喜欢它什么?”

这个题目够大,荷沅听了脑子里立马便冒出一大篇足以交给领导批复的长篇大论,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大二时候买了老房子,需要装修一下买家具。当时一看见一套酸枝木桌椅便沉溺了,说实话,那时看的酸枝表面灰尘积累,颜色暗哑枯槁,一眼看去并不出色,但其上的雕花如鱼戏荷叶、流云蝙蝠之类,看了就让人欢喜。那时候不太有经济头脑,喜欢了,手头又有钱,抱头一横心就买了,后来还是我先生做了点手脚才没挨父母骂。当时买的时候纯粹是喜欢,也着实买到几件好的,天天拿粗布清理灰尘都可以是件让人喜欢的工作,经常会在清理中发现,哎呀,原来枝繁叶茂里面还藏着几粒果子之类的意外。仿佛在与几百年前的能工巧匠对话,发现他们渗透在作品中的良苦用心,那是一种乐趣,值得左手把酒,右手执粗布干活。”

朱总闻言不由斜睨了荷沅一眼,没想到一双可以拿着F钳爬反应塔的手做出来的风雅事还可以搬到台面上来说,而且说得还很有点酸文假醋。他自问自己看到荷沅家里的装饰,有点喜欢,但还没喜欢到她说的那种境界。至于他买青田石的原因,主要是为保值,当然,漂亮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原因,与祖海反而比较能合拍。他本想插一句话嘲弄自己收藏中的经济意识,不过一看老骆听得频频颔首,他忙住了口,既然老骆终于有了今晚愿意欣赏的话题,他就不必艰难地没话找话调节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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