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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24)

所有人面前酒杯都倒满,轮到荷沅面前的时候,荷沅最终还是咬咬牙拒绝,“我不能喝,再说还开车着呢。”

豆豆斜睨一眼荷沅,她知道荷沅能喝一点。朱总一语双关地微笑道:“小梁是我见过的将诱惑拒绝得最彻底的人。”

老骆显然听出朱总这话不是反话,不由留意了荷沅一眼。年轻小姑娘被称作能抵御诱惑,非常难得。但看在老骆眼里的荷沅貌不惊人,纯粹一个常见的干练职业女性,与她旁边的女孩没什么差别。但他没有像很多男子一样喜欢酒席上调侃女孩子,并没有就此发表什么言论,只对朱总举起酒杯,道:“老朱你雄姿英发,更胜当年。来,新年快乐。”与朱总碰了杯,又与桌上所有人的酒杯碰了一下。

然后,谈的话题依然与工作无关,朱总摸出一只盒子交给老骆,笑道:“我到青田花血本买的,一定要你帮我鉴定了我才放心。”

荷沅一听“青田”两个字,便吊长了脖子。婚后虽然工作繁忙,可总也难得有休息时候,她和祖海两个的共同爱好是收集木头石头,与以前一样,荷沅纯是喜欢,祖海看重保值。不过两人的目光殊途同归,切磋起来非常沉醉。

老骆一笑,很多人知道他世家出身,雅好收藏,所以经常有人借鉴定与他搭话,可其实说出来的话牛头不对马嘴,背书而已。朱总其实只是普通校友,他毕业时候朱总才进学校,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是朱总做了广宁老总后找到校友这条线索搭上他的线,以后朱总跑北京时候常求见他,他见过几次。他今天过来上海,给朱总一个机会接待。老骆并没有客气,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嫩黄的一方长条章,上面还撒着点点蓝星。光看表面,这是很好的东西,不过造假很多,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他肉眼难以断定。他正想说明天太阳光下再看的时候,身边有人递过一束亮光,亮光是从手指长的手电里发出。老骆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不受诱惑的小姑娘。刚才还在想朱总怎么找两个小姑娘一起吃饭,很不像他平时风格,原来也是朱总叫来投其所好的。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只从小姑娘适时递上灯光这件事,可见她应该有点懂行。

老骆干脆将石头递给荷沅,微笑道:“你先看看。”荷沅没客气,接了手电与青田石一起仔细翻看,未几,交还给老骆,笑道:“就目前条件下看出来的应该是很值得收藏的好东西。”

老骆显然已经有点老花眼,他拉长手臂就着灯光看了会儿,将石头放进盒子,对朱总道:“小梁说得不错,具体最好还是交给仪器。”

朱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朱总早就知道这是真品,那是一个懂行的供货商帮他选购,没人敢瞒他。“小梁你也玩石头?我记得你家满满一屋子的都是紫檀黄花梨。”

荷沅笑道:“朱总看到的都是我大学时候收集的,现在那种大件越来越少了,所以开始玩小小的石头。”

老骆吃惊,那么年轻就玩收藏?而且居然还收集了大件。怪不得说她可以抵御诱惑,原来是她起点高,寻常诱惑不放在眼里。老骆以一种旁人听着和蔼可亲的语气问荷沅:“现在流传在世的紫檀之类大件大多是明清时候家具了,你家的大件有没有考证一下日期?”

豆豆连忙插了一句:“小梁家里的大件有一架黄花梨的六扇屏风,黄花梨的太师椅,黄花梨的矮几,酸枝木的桌椅,看上去都是很古老的样子。”

老骆一听,轻轻“咦”了一声,脸上满是惊奇。荷沅微笑道:“除了酸枝木那套是清末的,其他应该都是明末清初,甚至更早的东西。再早也不大可能了。有关这方面的书很少,我不是很能断定那些东西的正确年代。”心中奇怪,豆豆其实是不喜欢她那些旧家具的,她还是喜欢王家园里的西式装修。

老骆本就是个爱好这方面东西的人,他家祖传不少,他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很多,不过他对江南民间的旧黄花梨家具很有兴趣,所以很客气地道:“如果方便,我可以帮眼。”

荷沅爽快地道:“好,可惜不在上海,您最好是周日去,我可以跟去取经,否则我大多数时间走不开。不过我婆婆一直管在那里,朱总和豆豆都知道路,您如果去的话招呼一声就行。”

朱总笑道:“老骆你什么时候大驾光临我们省,我们找时间过去看一下,小梁家的房子也布置得很有江南水乡味道。小梁,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叫小丛等在家里嘛。”

荷沅终于有点摸出头脑,朱总该不会是想拿她那儿的宝贝引诱老骆去他广宁吧,或者是想借此与老骆多点时间接触,培养友谊和感情?此刻她的手机又响,看号码不熟悉,但区号正是左颂文那边的。她说声“对不起”起身出去的时候,明明白白听见老骆微笑地道:“有时间找个机会麻烦你们一趟。”荷沅知道这种找时间找机会之类地话在场面上说出来,一般都表示“NO”的意思。

到外面接起电话,她很知道左颂文因为她传真过去的钢铁铜材行情曲线图而焦急,不过却当作不知,笑道:“左先生,你记一下我家里的传真号码,我知道这单业务很急,回家连夜处理了发给你。”

左颂文不等她报出号码,便道:“梁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有误会,回头我跟你解释。你传真给我的曲线图正好对我非常有帮助,非常感谢,我今晚正与厂商讨价还价,明天一早给你结果。”

荷沅翻了一个白眼,心说刚刚还气势汹汹搬出大老板林德,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亲自打电话来服软了?都还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呢,可见其中猫腻极大。不过她还是好声好气地道了辛苦,才挂电话。心里再次感慨,她很想与人为善,可她也想做点事有点成就,但理念与理想,这两者似乎没法有机结合起来。工作中总有这事那事逼得她不得不使出手段,威逼利诱。否则,何以对付左颂文这样的人?而且,似乎只有这种法子能用。才刚不久前与师正说心中应该有个坚持,可荷沅自己也知道,所谓的坚持,恐怕是力度越来越不够,坚持的内容也越来越狭窄。

想了会儿,才抬头准备回去包厢,却见老骆的一个同伴稍稍迈进一步跟她招呼,看样子是她打电话时候,他在一边等候。更让荷沅吃惊的是,那人主动与她交换了名片。荷沅虽然把名片换了出去,可心中嘀咕,如果按照平常应酬规矩,在老骆套房初见寒暄的时候就应该交换名片,可那时候他们都避讳提到他们的工作单位。所以显得现在的主动有点意味深长了。尤其是名片上显示的部门,荷沅虽然不怎么关心政治,可还是知道那么一点点。荷沅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老骆既不想放弃看她手头那些明清家具的机会,又不愿因此被朱总缠上,所以叫他手下与荷沅私下接触。大约老骆胸有成竹,料定她不会拒绝她这样一个人上门参观。荷沅心说,别说有时候有些学生敲门她都愿意放他们进来参观,她还真想有个老骆这样懂行的人一起参详她的宝贝,以前柴外婆介绍的那些老朋友,懂的都是东鳞西爪,但愿这个老骆是系统性的懂。只是眼看朱总努力,豆豆帮腔地竭力拉拢老骆,荷沅不知道万一到时老骆联络上她,她要不要通知朱总与豆豆。

朱总与老骆都是那种很懂场面上维持气氛的人,又是见多识广的人,再说朱总总是小心翼翼地找着与老骆相同的话题,所以两人言谈甚欢,荷沅看着只替朱总辛苦。没想到长袖善舞的一方权威遇到更大的权威也得做低伏小,不过荷沅觉得朱总不应该这么形于声色,应该可以做得更含蓄一点,否则太不把自己当个角色。其他诸如朱总的秘书与老骆的部下等人自然都是不会轻易插嘴,而酒桌上一般都是最纵容年轻女孩发挥魅力的,所以还是豆豆多说了一点。荷沅在西玛从事的是内部工作,几乎没什么应酬,只除了与同事和在读MBA同学偶尔吃饭喝酒,跟祖海出去应酬也不多,所以她在酒桌上不大能说话,就在一边静静听着,佩服地看着现在的豆豆也开始能够很好地把握场面了。再一想,豆豆大她两年了,与青峦一般年纪,怎么印象中,青峦就跟是很成熟的人似的呢?她好像一直对青峦高标准严要求,以为青峦应该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做到,可青峦是个才比她大两岁的人,她对青峦是不是太严苛?他们闹矛盾那阵,青峦都还没她现在大,可见她对青峦要求太高。荷沅不知道怎么会在酒席上想到这个问题,但既然想到了,她心中生出对青峦的愧疚,她太不懂事,但愿那么美好的盛开能善待那么好的青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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