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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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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六年深秋的周六,难得的是荷沅不用上课,祖海不用应酬,两个人一起在家。不过两人不在一个房间,祖海尽量将电视开到最轻,免得吵到书房里面看书的荷沅,但拒绝荷沅将书房门关上方便他尽情看电视,因为他想一扭头就可以看见老婆,他喜欢那种随处随时可见荷沅的感觉,仿佛那样才不辜负他马拉松式的艰难追求。

可祖海终归不是个喜欢看连续剧的人,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竟比坐在老虎凳上都难受,扭来扭去地转换着角度,更别说将频道也换来换去。过一会儿实在看得无趣,将电视一关,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包冰黄桃在微波炉里面热一下,想到平时荷沅都是往里面倒了不知什么甜兮兮的东西,他便在冰箱冷藏区找了一下,发掘出一盒三花淡奶油,祖海将黄桃块一分为四,浇上淡奶油,插上银叉,向荷沅献宝。

荷沅本来工作就忙,她又好强,事情总是想方设法做得完美,所以比别人更下功夫。偏又自讨苦吃考了MBA,不得不把休息时间全打上给了功课。她时常冲祖海哀叹,当年读大学时候若有这等劲头,想来达尔文都可以赶超了。但等祖海劝解她不要太苛待自己的时候,她偏要用功几分,不为别的,就为跟祖海对着干。她最喜欢看祖海看着她无奈地笑。

祖海虽然服务到位,奶油黄桃直送荷沅嘴边,可荷沅本着对祖海这个只会泡方便面的劣质厨师的深刻怀疑,非将脸远远地避开看清楚了,才张嘴将黄桃叼了。祖海眼看着荷沅含着那块黄桃冲他瞪起眼睛,连忙心虚地道:“挺好吃的,我尝着还行。”

荷沅却是奇道:“你往里面加什么了?怎么比我平时放沙拉酱好吃。”边说边将黄桃吞了,又张嘴凑过来,让祖海喂第二口。

祖海得意非凡,立马叉了两块给荷沅,“我放的是淡奶油,你原来放的不是淡奶油吗?我吃着怎么差不多?”人也居功似地挤入荷沅坐的椅子,顺手将荷沅拨拉到他腿上。

荷沅连吃好几块才有时间说话:“好,以后我也用淡奶油,比酸奶和沙拉酱都好,你真有创意。唯一美中不足,黄桃化冰化得太彻底,要稍微有点冰才好。中饭就这个了,吃完去逛街。”

祖海见招拆招:“娘子,饭后我保证把你送到商场门口,自己不进去一步,你答应我的牛尾巴汤一定不能赖了,这一些黄桃不够我吃。逛商店回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下周五准备揭幕的新宾馆,十二层的,远远近近看着都很气派。”

荷沅伸出手指,理了理祖海起床时候洗的现在还有点湿的头发,祖海的头发早就不再用摩丝擦得笔挺。“那你得跟我摔几局才行,我输的话我再做一只蟹粉白玉煲给你吃。”说话间,拿沾了奶油的嘴亲了亲祖海的鼻梁,满意地看祖海变成小花脸。

祖海不知荷沅的小动作,二话没说,抱起荷沅就去健身房。婚后荷沅总喜欢枕着他略微凸出的啤酒肚玩,压得他挺不好受,不得不考虑减肥。如今他跟着荷沅学了几招散手,又天天锻炼全身力量,啤酒肚自然是不复存在,虽然两人几天没有过招了,相信应该不会输给荷沅。

果然,本来说好三局两胜,结果应荷沅强烈要求改成五局三胜,最后上升到十局六胜,可荷沅还是输了,而且输得挺惨,只胜了一局,还是搞突然袭击赖皮胜来。祖海几乎完胜,得意地摩拳擦掌地将赖在地上呜呜作响的荷沅甩上肩头扛到厨房,那里,已经炖了一早上的牛尾巴汤浓香扑鼻。

荷沅好生郁闷,一会儿偷偷溜出来在电视机的遥控信号接收点面前放一杯茶,让祖海的遥控冷不丁地失灵。一会儿出来在祖海盯着看的新闻面前左三圈右三圈地模仿鼹鼠的动作,极大妨碍祖海看电视。祖海只得一次次地将她收拾回厨房,两人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荷沅其实也很心疼祖海总吃应酬饭,现在祖海最然不用经常喝酒,但总不如自己家里吃着舒心,所以只要祖海能不用出去应酬,她总打电话给保姆准备祖海爱吃的菜等她回来做。可与祖海“斗争”的过程是不能省的,荷沅管这叫饭前热身。

饭后,祖海开车送荷沅去商场,自己在广场上看报纸。深秋的太阳很暖和,有小阳春的感觉,晒得人全身懒洋洋,祖海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荷沅找到他的时候,他头上盖着报纸睡得正香,荷沅便也不叫醒他,取出一件新买的风衣盖在祖海身上,自己坐祖海脚边看报纸。祖海一觉好睡,直到太阳西斜再晒不到他身上,才被荷沅拍醒。荷沅揭开报纸看去,见醒了的祖海兀自傻愣愣的,好像魂魄一缕还没归身。不过即使是全身从头到脚都还冒着傻气,祖海还是没忘记接了荷沅的购物袋们,他说过,这等力气活该男人来做。

荷沅双手空空跟在祖海身边,叽叽呱呱地汇报今天买了些什么。祖海听了抱怨:“你总不让我跟,我不跟着你又不买自己的东西,净给我买。”

荷沅笑道:“我没看见中意的嘛,回头你试试新买的衬衫,我真喜欢黑色真丝的那件,光泽特别好。”

祖海将走岔路的荷沅扯回来,道:“上次你妈过来,看见柜子里我的衬衫颜色,她说她做媳妇时候都没穿过那么好看的颜色,我说都是你买的,你妈让我别上你的当,说你给你爸买去的衬衫就从来不会太好看。我想起新大楼用的就是你妈指的嫩黄色,配上灰色柱子的效果特别好,原来王是观喜欢用嫩黄色。大楼重新装修揭幕剪彩那天,我就穿嫩黄衬衫灰色西装去。你说配什么领带好?”

荷沅斜睨着祖海笑嘻嘻地想,祖海那天若真是穿着黄灰配去,可就滑稽了,又不是轻松消闲场合。祖海至今不会穿衣服,以前是袖口挂着醒目的商标,现在是穿衣服不知道配场合。不过整个人倒是挺精神的,眼下举手投足越来越有大将风度。

祖海看到荷沅斜眼笑视他,心说不妙,一定是说错衣服了,不过他才无所谓,两人光屁股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糗事互相知根知底,一个眼色就知道对方也想到若干年前的某事件。自从结婚后,祖海第二天穿的衣服都是荷沅晚上拎出来给他的,他乐得不动那方面的脑筋,即使丈母娘提醒他注意荷沅可能是捉弄他也没关系,他反正把自己交付给荷沅了。

荷沅不让刚睡醒的祖海开车,自己占了司机位置。两人很快便到十二楼的工地,见到夕阳余晖中,王是观托着腮帮子站在马路对面,紧张监视工地拆除外墙脚手架。荷沅好奇,问祖海:“王是观管设计,还管工地吗?工地不是彭全管的吗?呀,整幢大楼的颜色还真是明快。”

祖海笑道:“你什么都不管不也来看了吗?王是观做事认真,估计今天外墙整体效果出来,他想第一时间看到。”说着拉起荷沅的手,一起穿过马路走向王是观。

王是观果然做事认真,没留意到有两人接近,直到祖海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笑道:“我猜你们也会来,祖海一定想先睹为快。天全暗下来之前可以拆完脚手架和护网。”

祖海对荷沅笑道:“外面风大灰大,你到过去一点的那家咖啡店里面呆着吧,等下我们过来找你。”

荷沅知道祖海体贴她戴着隐形眼镜在风沙中站着不舒服,笑了笑便走进附近一家咖啡馆里。本想找一靠窗的位置,没想到周六时候咖啡馆人满为患,别说靠窗位置,连空桌都没一张。荷沅正想返身出门,却见靠窗有个男子似乎是师正,便走过去一看,果然。师正面部神色严肃地看着窗户外面,并没有与他对面的女孩说话。荷沅想与师正打个招呼就走,免得妨碍人家约会。没想到师正看见荷沅却是一脸大大的吃惊,人都似乎从座位上跳起来。荷沅心中奇怪,师正再吃惊似乎也没必要惊成这样子,不过,荷沅还是微笑道:“你在上海?真巧。”说话时候依旧站着,没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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