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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西面的钟声(9)

作者: 会跑的石头 阅读记录

第四章 入住客栈

“干虾儿,你勒是要回汉源噻?”被讹诈的男人来到客栈门口,他看见了卖花布的和他那空空的篓子。

“姜哥子,拐咾。花布换来的苞谷被保安队洗白咾,我还有一大家子,要生活,要吃饭噻。从汉源去康定府甩火腿,一个月的辛苦白搭咾,都打了水漂漂,想起来豆恼火!硬是莫得活路哟,还不如别崖直接摔死算球咾。”提起伤心事汉源人极为颓丧,他应该是伤心难过又抹起了眼泪。

“是嘛,勒些滚刀皮,不干人事。连棒二哥、贼娃子豆不如,棒二哥还杀富济贫,磨岗岭的崔老二豆不抢乡老坎,专劫土老肥噻。保安队只晓得抽大烟,马到老百姓。”说着,姓姜的男人将背篓卸下肩,毫不吝啬地往对方空篓子里倒着苞谷,“也就勒么多咾,拿回去解眼下的困难。同样是军队,差别咋个勒么大嘛?人家是和和气气,不投人,不卷人,又挑水,又扫院子,打土老肥斗恶霸,分牛分马分田地,黑了睡在该道上噻。”

“朗拐子搞的?人家都说红军共产共妻,杀人不眨眼哈。铲铲,不马到老百姓,还分牛分马分田地,白日做梦,天下哪里有嫩个军队噻。”卖花布的不敢相信他所说是真的。

“恩是,我亲眼所见,哄你干啥了嘛,红军是老百姓各人的军队哟。”深有感触的男人把粮食全给了别人,他这时才注意到刘庆东,“你是哪个?不像是背夫嘛。”

也是,刘三哥身上的阔腿裤和印着热带椰林图案的体恤衫,在此时是太与众不同,出奇冒泡了。“他是国联的记者,来这里体察民情,拍摄照片的。”魁梧汉子讨好地解释着。

“你挎着的是啥子嘛?拍照的噻。”店主对三哥的数码相机很是感兴趣。

刘庆东捋了捋相机背带,冲他点了点头。“我晓得是相机哟,你勒个和别个的不一样哦。”姓姜的弯下腰欲细看,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立刻挺起身来询问面前的四个人,“进屋头住嘛,黑了风大,湿气重噻,外面睡告告要着凉咾。”

那三个背夫执意不肯,说是睡在外面习惯啦,凉爽畅快。可刘庆东却心猿意马起来,既然已经穿越了,就没有必要去找宾馆,找也是找不到的。不如,先寻个落脚之处,把今天晚上对付过去,以后的事情明天再说。可衣兜里是一文钱也没有,付款都是用手机支付的,现代社会谁还揣着鼓鼓囊囊的一沓子纸币呢?这真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啊,再说,人民币人家也不认呀,手表、金戒指这些硬通货又没有,拿什么住店呢?心里着急全挂在脸上。

好像店主看出了他的心事,“记者先生,你是有啥子难心事嗦?说嘛。”

“真是不好意思,出来匆忙,没钱住店呢。”

对方友好地笑道:“我还以为是啥子事嘛,没得带钱噻,勒个客栈是我家开的,你尽管住哈,把文章写好咾,为我们老百姓说公道话噻。”

“那就太感谢啦。”遇到好心人,三哥自然要多多感谢的。店主爽快地说了句“不存在”,便推开楼门引着他往里走。

就在刘庆东跨过门槛的当口,他听见魁梧汉子低声问着,“竹麻场是往沟里去六里地吧?”

“对头,离这儿六里哟,不远咾。”是后到的驼背背夫在回答。

随即那个卖花布的挑理道:“哥子,你还信不过我噻,我莫得豁你哟,晓得的事情都跟你说咾。”

“啊得,将将这个人是客栈的老板儿?”驼背疑疑惑惑地问卖花布的,见被问的瘦子点头肯定,便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我好像在飞越岭遇斗过他,当时他给当兵的做向导呢。”

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这楼里着实比外面暖和,使刘庆东紧张的心情舒缓下来。主人让他稍等,自己背着篓子去后面了。

刘庆东借着柜台上油灯的昏暗之光,四下打量着客栈内部的陈设,这是前厅后宅的格局,中间用不大的天井隔开,主人家很有品位,用一些木雕、石雕和砖雕、盆景来修饰点缀,赋予浓郁的川西吊脚楼风格。走入其间,房子纵向很深,布置着客厅、卧室、厨房和庭院。

堂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老男人在喝酒聊天,“刘兄,你此次从上海归来,就不打算走了吧?”戴着礼帽的胖老头在询问着,他五十几岁的模样,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像是一只剥去果皮的大白梨。

对面而坐的同伴身穿马褂,头戴青瓜儿皮帽,身材矮胖,背部微驼,下眼皮有些浮泡,但眼睛很有神,嘴巴上留着一抹银白的胡须,“老范,我今年五十有九啦,眼看就到花甲之年,这胡子、头发全白了。俗话说的好,落叶归根,我不能把这把老骨头扔在上海滩啊,做个流落异乡的孤魂野鬼吧?几年前老夫得罪了当权之人,被关进大牢呆了两天,出于无奈背井离乡,真乃奇耻大辱,深仇大恨啊。”他习惯地筋了筋鼻子,用手向上推了推圆形眼镜,指着东北方向恨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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