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磨西面的钟声(10)

作者: 会跑的石头 阅读记录

“人家还在位置上,帮助主子打败了刘文辉,正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呢,你这次回成都省,他不会再为难你吧?”同伴不无担心地提醒道。

“我会怕他!自私自利、飞扬跋扈的军阀走狗。本人做过塾师,写过呈文、诉状,创过澡堂,开过茶铺,办过影院,出版《师亮随刊》。什么奸诈无耻的人我没打过交道,多么豪横的官老爷被我骂得体无完肤,我骂刘存厚,骂邓锡侯,骂杨森,骂刘湘,骂刘文辉,骂袁世凯,批判世道、伸张公义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只要不顾民生、不遂民意,被我逮住,待老子一个个骂将过来。”白胡子老人满不在乎地吟起诗来,“时事难闻不若聋,异于流俗乃成怪;我题怪话解君嘲,哪管他人不自在。”

朋友赞许地拍手称好,“好诗,不愧是大儒呀,讥弹时政,讽刺当权,真乃成都省文坛一奇杰啊。”转而好意相劝道,“刘兄,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谨慎些好,不如暂且避其锋芒,看他还能得意多久,川中军阀混战像走马灯似的,过一段日子他不定滚到哪里转筋去了。”

“我会怕他!刘从云,刘湘刘瞎子的狗头军师。是这个妖人、神棍存心害我,因为在重庆拉我入他的‘一贯先天大道’,我没从他,便怀恨在心伺机陷害。网罗罪状,欲置我刘师亮于死地,不是刘豫波鼎力相助护我逃离成都,怕是已经遭其毒手了。可惜我妻女船覆沉江,生死永隔,毁了我一家呀。我今天敢从上海回来,就没把他姓刘的放在眼里。等我洗够这冰川温泉,治愈我的风气之疾,两腿抽痛得到缓解,我便杀回成都省去,让这个丧尽天良的坏蛋晓得我的厉害。”白胡子老头子把酒盅往桌子上一顿,瞪着眼睛没有一丝畏惧。

“还是小心为好,这些军阀心黑手辣,什么下三滥的坏事都做得出来。”胖老头向周围看了看,生怕有人听了去,“你听说没有?三年前,刘文辉和刘湘叔侄二人争夺四川霸主之位,‘多宝道人’刘文辉的五哥刘文彩派杀手到重庆行刺刘湘,差点就得手啦。同族尚且如此,不念亲情痛下杀手,你说,对待旁人还能心慈手软吗?”

“这件事我知道,是刘老虎找了个姓胡的袍哥干的,这位也是个实心眼,潜入刘湘的宅第,在树上躲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第四天饿昏了,从树上掉了下来被生擒活捉。还好,刘湘为了羞辱这两位堂叔,把刺客直接送了回去。”白胡子老人夹了一箸豆瓣鱼,“叔侄算什么?就是新兄弟也是翻脸无情。只因刘文辉夫人的侄子杨炳元酒后失言,在人前诋毁了他几句,刘老虎都不放过,派人将其枪杀在雅安大街上啦。”

“是呀,坊间传说还是那个叫做胡文鹏的袍哥,至今凶手还逍遥法外呢,不知龙头大爷刘文彩把他藏在何处了?”姓范的皱着眉,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挺好的天府之国,让这帮浑蛋搅得民不聊生,今天这个把那个赶走了,明天那个又找帮手打回来,后天不知哪路草头军打着霸王旗,又来抢夺地盘鱼肉百姓啦。正像你说的,你革命,他革命,大家喊革命;问他一十八年,究竟革死多少命?男同胞,女同胞,亲爱好同胞;哀我七千万众,只能同得这回胞。”

白胡子认真地给同伴剖析道:“川人近七千万之众,向来是勇于内斗,打仗也似小孩子瞎胡闹、过家家。有四不打,农忙不打、收割不打、庄稼地里不打、红白喜事不打,每当双方交战还有老百姓好趣围观,直乃天下之奇闻怪谈。自省门之乱尹昌衡杀了总督赵尔丰,成渝两个军政府合并到如今,四川各路军阀大小战争多达四百次以上,却没死几个人,把对方赶走了事,人家要的是地盘。只因熊克武决定按各军驻防地区,划拨地方税款,由各军自行向各县征收局提用,作为粮饷之需,各处军阀便成了占山为王的棒二哥了。”

“都是些瘾君子、双枪将,臭鱼烂虾懂得什么军事。”朋友对目前的现状嗤之以鼻。

同伴也跟着嘲笑着,“别看打仗是外行,讨老婆娶小妾却能得很,哪个不是风流成性妻妾成群呢?更有甚者,驻扎在顺庆府(南充)的第五师师长何阎王何光烈,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不但草菅人命、滥杀无辜,镇压青年学生;还搞新学堂的女学生,每天派出亲信乘女子中学放学之机,在校门口暗中进行调查,把那些漂亮、乖巧的女孩子的姓名、地址、性情、爱好,通通登记在案,然后向这老兄汇报。何阎王便采取先礼后兵,找媒人带上金银细软,高级衣料、化妆品登门说合。倘若不从即用武力强行把人搞来,真是恬不知耻,禽兽不如。其中有个姓易的女孩子,被老贼相中了,非要霸王硬上弓来明抢。后来,姑娘在同学的帮助下逃离了虎口,才算躲过一劫呦。老范,你是医生,对于这样的卑劣之人是不是该骟了?”

上一篇:同偕到老 下一篇:十二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