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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妻(97)

“不可能!”老夫人闻言双目骇然瞪大,原先佝偻的身子陡然间使出力气,拼命朝希玉灵爬来,再也没了刚刚的高高在上,眉目盛满了惊恐,

“玉灵,不可能的,你去求王爷,你告诉他,我们希家是清白的....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圣上会听他的话...快去啊,玉灵!”老夫人爬到希玉灵跟前,推搡着她的腿。

希玉灵纤细的身子被她推得如摇晃的风筝,她目光无神盯着前方的虚空,一动不动。

希老夫人见她面容凄冷,哑着嗓子求她道,

“灵儿,其实娘也是为了你好啊,那个崔颢整日吟诗作画,能有什么前途,你瞧瞧,你跟了荣王多风光,你是荣王妃,人人得伏在你脚下讨好你,你的儿子还是世子,未来的荣王爷....这些年希家也因你声势壮大......”

“是吗?”希玉灵唇角扯出几分冷笑,垂眸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见她面色土黄,头顶泛白,发丝稀疏寥落,已没有半点往日容光。

“当初我嫁给崔颢的时候,你不也说我傍上了京城名门,将来能提携希家子嗣吗?你不过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将我当做你求荣的工具,用我的身子换取希家荣华富贵....”

希老夫人嘴唇抽了抽,终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牢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希玉灵才吭声,“我来,是告诉你,将希家捉拿下狱的是当朝首辅慕月笙!”

“慕月笙?”老夫人惊愕地顺着木柱爬了起来,浑身的劲仿佛聚在了眉心,拧成一股绳,

“我们与慕月笙无冤无仇,他何故对希家下手?”

希玉灵哼出一声冷笑,“今年年初,他娶了沁儿为妻....”

老夫人闻言所有表情顷刻崩塌,面若死灰盯着希玉灵,那原先还算矍铄的双眸也沉于灰烬。

当年她使了手段逼迫崔颢与希玉灵和离,转身将希玉灵嫁给荣王。

如今崔沁利用慕月笙,以牙换牙。

慕月笙是什么人,老夫人身在江南不可能不知晓。

她下颚突突地颤抖着,嶙峋的手指紧紧扣住希玉灵,蓦地在她跟前跪了下来,灼泪也随之滑落,恳求道,

“那慕月笙一贯心狠手辣,他当初在江南杀得血流成河,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是举家不留一人,江南但凡服从他的,阖府上下丝毫未损,若哪家忤逆他,悉数被斩草除根!”

“灵儿,为娘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拆散你们夫妇,以至酿成大错,我和你大哥死有余辜,我无话可说,但孩子是无辜的,灵儿,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为希家留下一点骨血,你大哥的孙儿今年才四岁......你是慕月笙的岳母,你去求他,若是不成,你再求沁儿........务必要为我希家留下一段香火.......”

深夜,慕府犀水阁。晚风徐徐吹送,清淡的花香盈满室内。

慕月笙着一件玄色长袍靠在圈椅上翻看崔沁留下的书帖,她写得那幅《灵飞经》一直被他珍藏在书阁,原打算裱好挂在墙上,莫名地就想置在手边,日日回来都要观赏一番,指腹摩挲着那柔韧的宣纸,恍惚那书卷还残留着她惯常熏的梨花香。

脑海里不禁浮现崔沁那日窝在他怀里,说要给他写字的模样,笑眼如新月,酒窝甜甜地盛满了雀跃和娇羞,一袭春衫香气凌凌。

慕月笙视线落在那飘逸的字迹,渐而恍惚,唇角微勾,失了神。

她在他身旁时,总觉得这辈子很长,不在意这些朝朝暮暮,现在才晓得,原来不是什么人会永远在那里等他,才后知后觉,她早已渗透他心尖,一点点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葛俊透过微开的窗蒲里瞧了他许久,见他失神不语,踟蹰半晌才敢轻轻叩了叩窗,低声禀报,“三爷,荣王妃求见。”

慕月笙微的抬眸,寒眸似有鹤影滑过,倒也没太意外,起身道,

“请去前厅。”

慕月笙在前厅侧边的厢房见到了希玉灵。

希玉灵一袭白衫惴惴不安坐在椅上,眸眼凝滞黯淡无光,仿佛所有力气聚在指尖,指尖用力掐着那天青色茶杯,泛出一片惨白。

慕月笙神色不变,缓步踏入,朝她躬身行了一礼,“见过荣王妃....”

希玉灵恍惚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他面容清润如玉,神色冷冷淡淡,芝兰玉树般的矜贵男子,实在难以想象,他一手翻云,一手覆雨,将荣王、希家乃至陈瑜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而这一切并非是因为这些人得罪了他,只因是给他心爱的女人出气....

希玉灵心底无数情绪翻涌,竟是五味陈杂。

她缓缓起身朝慕月笙施礼,“见过国公爷。”

“王妃何故深夜至此?”慕月笙淡声问,立在她对面不曾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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