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8)

宁走了过来：“年年，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我蓦然转向她，笑意不见眼底：“陈谊宁，你也喜欢李旻光对吗？”

宁花一样的脸瞬间就枯萎了，她的眼睛里盈满晶莹的泪水。

我说；“我梦见的。”

她不吱声。

这天之后，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宁。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他们都没有问起她。好像宁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向李旻光表了白。

我把他堵在校园的一个墙角，很野地甩了一下书包：“李旻光，我喜欢你，考不考虑和我谈？”

李旻光有些呆呆的，半晌说好，

我们一起加入了“精神病院”，那是昔日附中考到市中去的同学群，这个奇怪的名字是我起的，我说得很认真，他们快活地笑：“好名字，就叫这个！”

放假的时候，我们会聚在一起找一个音乐酒馆吃烧烤，我和李旻光互喂羊肉串，羡煞旁人，病友们笑说我们俩个够了别秀了。我看向李旻光，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我的影子，我附在他耳边说：“李旻光，我在你的眼睛里照镜子。”

李旻光很羞涩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陌生的他，他以往都是那样轻狂不羁、漫不经心。

大家散后，卢芳微信偷偷问我：“初年，你家住哪？”

我回复了她。有些惊异，她问这个干什么？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李旻光的电话。“初年，我在你家楼下。”

我吓了一跳，飞快地跟家里说了声去门口小超市买笔，不等父亲同意又飞快地往下跑。到了楼下，他果然在。他又长高了好多。我抬头看他。他在路灯下显得挺拔且笔直：“我们逛逛啊。”

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欣喜、惊吓甚至恼怒：“你来也不和我讲，万一我爸不让我出门呢......”

“想见你。”他说。

我不敢说话了。

我们沿着小区逛了好多圈，又磨磨蹭蹭地出小区踏马路。他说他自己来的，以散步为借口，想来找我。他说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他会努力做一个好的男朋友，“我买了恋爱的指导书。”他还说“初年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一直介怀你的单向暗恋而我无所表示，可我真的是喜欢你的。”

那天的月色很好，清清亮亮的，仲春的晚风也很好。我们遇见了同栋楼的邻居，我拉着他悄悄跑开。路上有一只孤独的流浪狗，站在粉白相间的夹竹桃下，地上是零零落落的残花。他摇摇晃晃地走在草地边的路缘石上，然后趁我不注意扑到我身上环住我。我的耳朵痒了一下，他说：“宁宁”。

“我叫年年，初年。”我突然推开他，非常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李旻光愣了一下，挠挠头：“我喊的是年年啊。”

第4章 第 4 章

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同班同学自杀了。

是宁。

我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薄薄的棉质睡衣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天色仍暗，我做了一半的英语卷子半垂在书桌上，黑漆漆地晃动着纤薄的影子。

“宁，你在吗？”我轻轻地问。

无人应答。紧闭的门后传来父亲沉沉的鼾声。

第二天，我终于在班上又见到了宁。她还是那样安静且独立。她坐在了我的左边，正在认真抄写着数学卷子上的错题。我右边是卢芳。

我有些内疚地和她问好，她微笑地看着我：“好久不见，年年。”

我默默拿出下节课的课本，我觉得我愧对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我甚至觉得她从来都是不需要我的，是我一直在渴求她。可如今我有李旻光了。我陷入更深的纠结。

中午，李旻光在三班门口等我吃饭，他趴在栏杆上，路过的同学调侃的目光穿梭在我们俩个人之间。我再三回头看宁，宁安然地看着我：“去吧，年年。”

我和李旻光走了。

后来这段时间，我和宁的话越来越少，她下课的时候会走出门去，我也不和她一起吃饭，她更不会到我家里陪我了。每次我努力找些话题，都往往无疾而终。我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她，她笑着回看我，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我却看不懂。

晚自习课间很长，李旻光和我在校园很昏黑的小树林里散步。

寒潮刚过，又下起了雨。李旻光把伞撑的很高，我挽着他。

我爱给李旻光讲故事。

我的开头总是那样千篇一律：“从前有个小姑娘，她聪明又可爱。”

李旻光兴致勃勃地听：“是你吗？”

“不是，你不要打断我，听我讲。”

“她走到山岗里，山岗的松涛为她歌唱；她走在河岸边，浪花亲吻她的脚趾；她走到太阳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