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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9)+番外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蓦地宥连策出声问,打破了满室静谧。

把剃刀放到水盆里洗了洗,咏葭淡然道出四个字:“天下大乱。”

“能联系到我的人吗?”

“我认为你现在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好。”

宥连策睁开眼看着她倒转的脸,叹道:“他曾经是我的师傅。”

“也是你敌人的最佳盟友。”咏葭怜悯他的执迷不悟,当然这也不能怪他,郭淞与王室关系密切,一向深受器重。

“也许他有苦衷。”

“那就要看各人是怎么衡量‘苦衷’的标准了。”咏葭刮完最后一下,从凳子上起身,把剃刀扔进盆子,“真正的忠臣宁愿以死明志也不苟活于世。”

宥连策躺着不动,继续问:“独岛那边怎么样了?上王和大祭司什么反应?”

咏葭一边擦干双手,一边平铺直叙道:“几天前他们正式宣布你遇刺的消息,相信再过不久,依照泽彼的律法他们将公布新王的人选。”

“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刺杀我的?”宥连策伸手拂上变得干净的下巴,没了胡子感觉有点凉凉的。

“因为我们一直盯着那帮人的动向,事发后临时决定出手救你的。”咏葭坐到床前对他说。

“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你们就在?”宥连策掀开布满戾气的双眼,瞪着旁边用随意得如同讨论天气似的口吻说话的女人。

咏葭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接一个死去却无力回天,别说骄傲如他的一国之君,哪怕普通人也接受不了。于是她难得的解释:“敌众我寡,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轻举妄动,不但帮不了任何人,连我们自己也会毁于一旦。”

宥连策憋得青筋直冒才忍住不对她粗口相向,对一群残忍的杀手而言救人不是他们擅长,他们惯常牺牲别人保全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此次对象不是他,什么人惨死跟前也无动于衷,不痛不痒。

咏葭见他死死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瞬间紧绷的气氛才有了缓和的迹象,莫名的吐了口气,原来刚才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毕竟他是王,虽然暂时丧失权利窝在这里,但仍有王的气势在,他威严的样子还是很能震慑人的。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良久他开口问道。

咏葭挑眉,“什么计划?”

宥连策撑起身子坐起来与她平视,“你们出于何种目的要监视那群行刺我的人?”

问完两人之间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咏葭忽然笑起来,“想从一个杀手嘴里套话,你不觉得去问死人更容易?”

拜在迟瑰门下,第一信条就是忠诚。宁可被人一刀一刀生生剐下皮肉、分筋错骨,也不可出卖和背叛主人,别说她即使像屋外小厮那种身份普通的杂役同样必须誓死效忠。

“噢,是吗?”宥连策当然不会夜郎自大的认为,仅凭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他深信就算他不问她也会说出他们的计划,毕竟这趟她去而又返的重要原因就在这里。

牢牢盯视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宥连策好整以暇道:“有了我这个‘意外’的收获,你们的原计划恐怕被彻底打乱了吧?”

咏葭对宥连策射向自己的那两道能将她凿出孔来得冰冷利芒毫不在意,片刻后用像是有点不服又不得不屈从的复杂语气说:“也许把你拉入伙,我们真的可以事半功倍。”

闻言宥连策浓眉挑高,“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成你们打算让我加入你们的计划吗?”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咏葭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奉命前来调查公主惠真正死因的,你的确算是个‘意外收获’,因为我们也没预料到郭淞竟敢在自己地盘上对你痛下杀手。”

那天宥连策刚到摩罗撒守备营便受命西撤,她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夜访城主官邸,成功窃取一封郭淞亲笔密函,上面令亲信带领人马进山埋伏。虽当时并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她将有大事发生,于是连夜召集隐于城中的同伴,一路跟踪尾随,直至看见宥连策的马队入谷,他们才明白过来,郭淞“埋伏”的是泽彼王。

而宥连策无论如何也没猜到苍岌人来泽彼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公主惠的死。他不解的说:“公主惠因为毒害了吉纳的思蜜公主,后来东窗事发便畏罪自杀了,证据确凿,我早已命人呈报给了苍岌国君。”

咏葭轻蔑道:“你们呈报的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思蜜公主中的是苍岌特有的毒。”苍岌盛产名贵药材,天下人趋之若鹜,同时苍岌的毒药亦是叫人闻之色变,只因无药可解。

“这种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凶手的行为,会是一个处心积虑想成为泽彼未来王后的人干的吗?而且更不会畏罪自杀,死了怎么当王后?光以上两点就足够证明公主惠是被陷害的。”咏葭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人们常常赞颂陛下英明神武、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在我看来全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两位公主先后殒命的时候,正值宥连策登基之初,为了稳定政局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此事,其实只要他稍微谨慎一点,及时发现这些明显有纰漏的地方,岂会让真正下毒的人逍遥法外,不但造成思蜜公主无辜枉死,连带公主惠含冤惨死的局面。

宥连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若对公主惠的死因存有疑义,苍岌国君大可以直接要求重新彻查案情,我定当给你们一个交代,何须需偷偷摸摸潜来泽彼?”

咏葭见他没被她恶意的挑衅气得火冒三丈,反而勇于认错的态度感到微讶,这个传说中有着强硬铁腕作风的王似乎不是那种错了就错了仍旧死不低头的人,还挺公正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好感,语气也柔顺了一点,说:“事情要是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也就不用暗中秘密调查了。”

宥连策顿时一愕,随即冰瞳恢复原来的冷冽,“按照你的说法有人为了掩盖罪行包庇真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回绝了你方要求重新调查的要求?”

“你知不知情我们不知道,反正送来拒绝重审的公函上有你的大印。”事实上他们早就知道那份公函是伪造的了,不过能在王的眼皮底下动这种手脚,想必身份在泽彼非同小可,所以主人调派各地顶尖高手入泽彼,她和哥哥才有机会救起险些一命呜呼的他。

“原来是预谋已久……”宥连策疲惫的捏捏眉心,自己竟然一无所察,直到被人狠狠的从背后插了一刀,终于警醒过来。

咏葭蠕动嘴皮看着他欲言又止,世上所有牵扯到王室中争权夺位的事情,多半跟自己最亲密、血肉相连的人有关,不论是兄弟之间,父母之间,还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往往抵不上对至高权利的占有欲和贪念,无一例外都是那种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戏码,现实冷酷得让人不禁为之感到心寒。

咏葭肯定的说:“你……应该都知道了。”这男人被他们抬回来养伤开始,从他神色中由始至终带着抹深藏的阴郁便窥探出来——伤他最深的不是肉体上的残破,生命濒临死亡时的绝望,而是造成这一切伤害的那只幕后黑手给予精神上的打击,被至亲背叛的那种彻底的,具有毁灭性的打击。

宥连策逼视着她严厉道:“我所谓的‘知道’全是猜测,你的‘知道’才是我想知道的。”

咏葭收起刚刚冒出来的同情心,佯咳了一下,“泽彼上下十六个城邦,均拥军自重,其中有一部分投效你之外的某位王室成员。”

宥连策淡笑一声,戏谑道:“事到如今还不公开那‘某位’王室成员的身份,怎么?是不是由我来说出来才更满足你的报复心理?”

咏葭唰的站起来,气结的望着他,“要不要跟我们合作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王吗?在你痊愈前的这段时间慢慢考虑吧。”

宥连策盯着咏葭愤而转身走出房间并大力的关上门,由她带动的气流逆转、回旋再消沉下来,他一动不动的靠在床上然后跟着空气一起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缓慢展开中。。。喜欢鱼仔这个故事的话,请童鞋棉多多留言支持嗷唔~~

☆、(八)

又过了几天,宥连策的胳膊可以拆绷带了,一直刻意避不见面的咏葭不得不亲自前来完成这项工作。两人那天闹得不欢而散,彼此心里还积压着未散尽的余怒,所以场面平静中带着些许僵硬。

咏葭俯身将宥连策臂上缠着的绳结一刀利落的割开,接着仔仔细细一圈又一圈的将绷带卸下来,曾被覆盖了一段时日的草药挥发了原有的新鲜味道,如今带着点古怪的泥腥,虽不至于刺鼻,闻久了还是挺反胃。

揭去最后一截布条,黄褐色的草药遮住了伤处,看不清愈合程度如何,咏葭让小厮端来准备好的热水,一边用竹片轻轻挑走草药,一边用温热的布巾擦拭,须臾露出大约有一指长极其丑陋的伤疤。

小厮小声倒吸了口气,咏葭却颇为满意,左右上下端详片刻才将一种乳白色的药膏涂到伤疤上,“愈合得尚算不错,不过近期内依然不可用力,直到结痂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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