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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28)+番外

“我若不随时随地准备以命相搏,便要等着束手就擒,搏一搏尚有一线生机,而被擒住了……”她隐了话尾转向他,皎洁月光透过窗棂温柔的洒在她不施粉黛纯美的脸上,一对水润星眸眨啊眨,可却森然的说道,“惟有,死路一条。”

她一则娇美一则狠戾,两种看似极端的矛盾竟安然为她共存,无可取代独她专属,使他不禁眩惑,视线定定锁着她,低噶的问出总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做杀手?”

咏葭真被他的执着打败了,“我若不答,你会不会行使‘主人的权力’,拿命相挟?”

“嗯。”他点头。

“……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懒懒的哼:“没有好处,但就想知道。”

这才感受到他的眼神带着不同以往的热度,咏葭朝上翻眼球,再回来他依然目不转睛,胸口破天荒咚咚快跳了两下,她赶紧稳住心神,却没管住嘴巴,“我不做便是哥哥,他生来为着学医救人的,不该染上满手血腥。”

听她如是说赢庭眉心一蹙,“你就甘愿满手血腥?”

咏葭曲起膝盖靠把脸架在上面,扯了扯嘴角说:“命运使然,我根本没得选择。”

她和哥哥幼年父母双亡,迟瑰从奴隶贩子手里买下他们,虽当丫头小厮差遣使唤,但终归衣食无虞,免受颠沛流离,最后还要面临骨肉分离之苦。她随前辈习字那几年,哥哥已渐渐显露医者天赋,可惜迟瑰并不在乎是否有人看一眼就过目不忘的将医术倒背如流,他只想培养一群能够替他卖命的杀手。

以哥哥的个性,一定熬不过严格苛刻的训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所以,她长跪在迟瑰屋外,把头磕得鲜血横流,非要替下哥哥。

八岁的小丫头,流血不流泪,不管这般已冲撞了皇子威仪,执拗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委实够胆色,迟瑰摒除性别之差,允了她。

前因后果一联系,赢庭不用想也知道,这趟北锡之行,迟瑰定又押上咏芫逼她妥协,那么她搏的岂止她一人的命,还有她哥哥的,胸臆不禁微微泛酸,目露怜惜。

她当即嫌恶的说:“收起你的同情心,别让我后悔告诉你这些。”

“我在同情咏芫,当你‘九死一生’的时候,他未尝不是牵肠挂肚。”

这男人辩才一流,咏葭尽管心里冷哼,但仍是说道:“在苍岌别看女人好像比男人来得重要,实则不然,长得稍有姿色的哪个不要背井离乡跟充军一样被送走,终其一生都回不了家,相比之下我宁愿做杀手,至少我还有机会回去跟哥哥团聚。”

做为一个身怀绝技、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她仅有的想望不过能与家人相伴相守,简直单纯得可怕。

“这次你也一定能回家。”良久他徐徐说道,“我保证。”

“……”

……

皇家猎场位于一片对北锡来说非常少见的丘陵地带,这里的山林比起苍岌的高山当然不值一提,但仍超出了咏葭的想象。连绵起伏的茂密植被,既有开阔的草场又有山涧瀑布,以她丰富的狩猎经验,光是闻着空气中流动的气息,便可判断此地是个条件优越的狩猎场所,相比之下逐香堡的射猎场还真的只能说是一个“花园”。

骑行了三天的路程来到猎场外围的行宫坦丽堡,略感劳顿的贝岚吩咐大家好好休整,狩猎于后天正式开始。

坦丽堡不若逐香堡那般精巧别致,然而无处不显现皇家的显贵和威严。整座城堡立面划分为纵、横三段,分别是正宫和左右两侧宫,为符合猎区特色,内部装饰阳刚味十足,各种狩猎用具、动物标本的陈设破费了一番匠心。

夏夜的天空晴朗无云,清晰可见的点点繁星如钻石般闪耀,而灯火辉煌中的坦丽堡则是对应星空最亮丽的风景,仰躺在屋顶上的咏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绚丽惑人的美近在咫尺又仿似远在天边,既无法握于掌心又暗藏难测的危机,不知道此时此刻嬴庭是否也正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是否也觉得这片浮华太过飘渺和不真实?

终于到了狩猎日,贝岚带领大批猎手浩浩荡荡的开进狩猎场。一身墨黑猎装的咏葭跟她的弓弩一样寒气逼人,身姿飒飒的策马与贝岚并肩同行,即使偶尔贝岚转头跟她谈笑,亦表情桀骜,沉默寡言。

在旁人眼里,一个默默无名的侍从能够贴身伴在长公主左右是何等殊荣,不知惹来多少艳羡多少眼红,可惜她却一无所觉,贝岚不时趁她没注意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嘴角噙着淡笑。

能被喻为“白金猎人”贝岚靠的绝不是她在北锡尊贵不可撼动的地位,进入狩猎的第二天,咏葭终于大开眼界,她的骑术、箭术虽在其次,但运筹帷幄,制胜于无形的能力使她身上依稀仿佛透露着一个帝王的影子。

是夜,咏葭应长公主的召唤走在前往寝宫的路上,心底一直不断思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逐香堡贝岚表现出的玩世不恭也好;漫不经心也好;存心戏弄也好,无外乎对他们不存信任,而这厢一趟狩猎下来,她倒是变得“毫不保留”了,难道“试探”已过,她终于决定“接纳”他们了吗?那又为什么独独将嬴庭排斥在外?这个长公主的难以捉摸跟迟瑰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而她从来没弄清楚过迟瑰的想法,何况贝岚的呢?

候在门外静待宫人通传,咏葭忆起调查过的那个曾跟长公主有过婚约,最终无言收场的国相翁科查,虽虚长贝岚几岁如今却是一个利欲熏心、垂垂老矣的俗夫,当初贝岚没有选择他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他今日面目,那岂不是要佩服她高瞻远瞩?

咏葭勾唇蔑笑,随即垂下头盯着脚上的男靴,宫闱之中桃色韵事屡见不鲜,公然眷养情妇、男宠的王公贵胄大有人在,但深夜传召“男侍从”入内宫的行为还是会引人侧目,她得尽量“安分守己”些才是。

须臾宫人将咏葭请进门,她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停在一段距离之外,抱拳行礼:“小人给长公主请安。”

换下猎装,贝岚恢复艳丽装束,眼尾上翘的墨绿眼线勾勒出她那双狐狸似的媚眼,朱红的唇彩滟滟流波,随着她款摆行走追逐在裙褶间的金色绣线摇曳生姿,与在狩猎场上指挥若定的她根本云泥之别。

贝岚微启檀口含入一颗女侍递来的葡萄,享受的眯着眼睛,后方两个女侍摇着羽扇驱散暑气,她慵懒的摆摆手说:“别站得那么远,挨近点好说话。”

咏葭抬头瞥了一眼,挪动几步之后便停下来,贝岚见了忍不住娇笑连连,一边让人继续哺喂鲜果。闹不清她因何发笑,咏葭清清喉咙:“长公主深夜召见小人不知所为何事,请长公主示下。”

贝岚没搭理她,过了一会儿一名宫人捧着黑底描金的托盘进来,行至跟前双膝跪地,将托盘高举过头,咏葭瞧着托盘里的羽毛头饰,当即了然,那是由她和嬴庭所猎珍禽的羽毛所制。

贝岚显得相当高兴,迫不及待的接过女侍递来的头饰,笑盈盈的对咏葭说:“快来看看,漂不漂亮?”

咏葭简洁的答:“回长公主的话,非常漂亮。”

正往头上试戴新头饰的贝岚望向她,扬高声音语带埋怨的说:“就这样?你可真是无趣的紧!”继而不耐的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咏葭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得她不开心了,沉默的僵立在原地,忽然听闻裙裾滑过地面的窸窣声,一阵香风扑来,贝岚走到她面前,伸手捏着她尖细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一边左瞧右看,一边噘着红唇,“啧、啧、啧,明明长得花容月貌,干嘛偏要把自己弄得死气沉沉的?”

话音刚落她的手一把扯落咏葭腰间的系带,饶是身经百战的咏葭亦惊得低叫道:“长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握住咏葭想要抢回腰带的手,贝岚凑过脸贴着她的耳朵说:“小丫头别装了,在宫里大呼小叫是会被治罪的哟。”

咏葭呐呐的盯着她,原来她早看出她女扮男装,“长公主您……果然明察秋毫。”

“呵呵。”贝岚拍拍她的脸颊,媚眼烟波流转,“小嘴儿真会说话,是不是你家老爷的口水吃多了?”

咏葭诧异不解,“啊?”

作者有话要说:贝岚调|教咏葭 引导她初识情滋味 但过程有点小虐……没人看 没人留言 好冷清呀~比桂林的冬雨还要冷彻心扉……

☆、(四)

咏葭未经思索一声短促的“啊”让一直暗暗留心她的贝岚消弭最后一丝猜忌,这个扮作男人的丫头除了深藏不露的绝好身手,其余表现均个性使然,对她时不常的作弄以及挑衅,不是以欲擒故纵的招数想引起她注意,而是天生不懂逢迎阿谀,再说白些便是还没开窍。

“你多大了?”贝岚忍不住问道。

“回禀长公主,小的今年十八。”

十八岁不小了,竟然情窦未开,贝岚对她那如花美颜挑起眉头,就算苍岌遍地俊男美女见多不怪,但她到底已是出类拔萃,莫非她平日面对的都是死人?

“替迟瑰办事儿多长时间了?”

咏葭看了眼贝岚,她一脸的探究,未知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好奇,但也只得坦白回答:“回禀长公主,已过六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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