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以后之名(21)+番外

“带路吧。”

“……是。”

南麓墓园是泊尔金城民最后的安息之所,依葬制需先火化再将其骨灰埋入地下,不立碑无坟包,每一位逝者均用一块刻有经文的石头代表,排列于神塔之下。

染满风雪的神塔,斑斑驳驳、萧萧瑟瑟,咏葭却不畏冰冻酷寒,侧坐在神塔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停雪后特别清澈湛蓝的天空,一首不知名的歌儿自她口中吟唱而出,曲调高处清亮低处悲凉,婉婉转转,悠悠扬扬,然后淡淡随风散去。

小厮潸然落泪,急走几步噗咚跪地,虔诚的双掌合十再匍匐叩拜,看得赢庭不禁鼻酸,虽不知哪块石头属于咏茛的,亦诚恳的合掌拜了一拜。

歌声霍地止住,咏葭低头瞪眼,灰色皮毛帽子下一张小脸尽是愤愤之色,赢庭说:“要怪怪我,我逼他的。”

小厮抽噎着,“姐姐……”

咏葭站起,回头恭敬的鞠躬,接着走下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错身越过走出墓园,赢庭按按小厮的肩膀,“你想拜祭哥哥就拜祭,我和咏葭一道,晚点回驿馆碰头。”

“是。”小厮诺诺的应下。

……

赢庭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雪地上她留下的脚印,慢慢的说:“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咏葭埋头不理,既是“打扰”何来有意或无意?

“小厮都告诉我了,若你想来就说一声,叫上我没关系的。”

咏葭一跺脚,腰杆直挺,“你自是‘没关系’,不过一个死不足惜的刽子手。”

“你何必这么说,我从不曾这么想。”他上前面对她。

“不管你怎么想,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名如草芥也命如草芥!”咏葭挥手指着神塔,“他倒好,今朝尚有人惦念,他日到我死无葬身之地又有谁可怜?”

他们人人以野草命名,却可笑的冠以咏字,不清楚迟瑰究竟“咏”些什么?也许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咏”,一时附庸风雅之举,但无一不“实至名归”。时也命也。

“真到那么一天,我来可怜。”

咏葭讶然,水润过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瞠得圆圆的,仿佛从不认识他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赢庭笑笑,“我顶着他人的名过活,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一只,相形之下你比较幸福。”

听过比好的没听过比坏的,他脑子里塞的是草么?不对,她自喻是草,她才不要塞他脑子呢!咏葭别开头,“回驿馆。”

“你刚刚唱的什么歌?”赢庭顺从的跟她并行。

咏葭吸气再吐气,“殇曲。”

“苍岌特有的吧?很好听。”

“死人了才唱的,你喜欢天天唱给你听。”

没料到她生气使性子是这样的,赢庭摇头笑道:“不麻烦你了,好听的不见得喜欢。”

“……”

“咏葭。”这是他头次当面唤她的名。

咏葭微愣,继而气虚的问:“什么?”

“今天帮我纹身吧。”他拍拍胸口,“这里,与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写到纹身了,想起《渗透》里是鲍勃给简纹身的,当时那个场面尊素河蟹啊啊啊~~可惜现在不能大鸣大放的写了,就留待以后吧,古言的船鱼仔还未尝试过呢!不知等“破”处那天会写个神马德行出来……是不是该去观摩一下船神的文呢?摸下巴ing~

☆、(九)

赢庭上身赤膊悠闲自得的歪在床炕上,为保证室温特意加了两盆炭火,而床炕更是烧得热乎乎,此刻外面风雪交加而屋内彷如春天,因此他舒服的几乎打起盹来。

咏葭一边调配药汁,一边做最后确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就再也洗不掉了。”

“我不做后悔的事儿。”他懒洋洋的朝她招手,“来吧。”

这男人的表情和动作……怎么叫她想起了在勾栏院里风流享乐的浪|荡子呢?无声的叹口气,咏葭脱鞋上炕,跪坐在他身边,手持细针刺向他的胸口,他忽而一木,她问:“痛?”

“你好歹提醒一下,我有个准备。”他抱怨。

咏葭掀眼皮瞄他,“我开始了,勾花的时候不会很痛,待会儿填色便要忍着些。”

“嗯。”

抿了抿唇咏葭再度下针,锐利的针尖随之扎出一颗颗血珠,她轻柔的用布巾摸净,很快皮肤泛起红,他呼吸略粗,她停手,“怎样?”

赢庭形容道:“跟蚂蚁咬似的。”

咏葭笑了,“你自找的。”

“这我承认,哪回你拿针对付我不是我自找的?”尤其她缝他不小心撕裂的伤口时,简直没把他当人看。

听他这般说她亦忆起自己充当绣娘,在人皮上飞针走线的日子,他只道她野蛮粗暴,却不知那次咏芫偏巧没带麻药,而摩罗撒不若苍岌,随处觅得可用的药草,逼于无奈惟有采取快速缝合的办法,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嘛,因此遭他误解,她实在无话可说,但也亏得他耐力坚忍,普通人早痛得满地打滚了。

手上的动作不停,他也没有打住话匣子,“咏芫是你亲哥哥?”

“惟一至亲。”

赢庭点头,“你们多大的时候被主人收养?”

“哥哥七岁我五岁。”咏葭本不想提,但不跟他聊天转移注意力,只怕他会痛,毕竟纹身她算个生手。

“那多大的时候做了杀手?”

“八岁。”

“嘶……”

“抱歉,手抖了。”她若无其事,转头给针尖淬药汁。

她故意的,赢庭眯细长眸睨她,接着问:“为什么呢?跟着书房的前辈学写字不是挺好的么?”

咏葭说:“主人不养吃白食的。”

“他拿什么迫使你顺服?”

咏葭一顿,随即继续扎针,“很简单,就不给饭吃,未免饿死,当然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这俨然是个禁忌的话题,他十分清楚她绝不会轻易松口,却忍不住想打听,因为她的美貌不输给只有几面之缘的公主惠,甚至智慧与才情都凌驾其上,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重情重义,今天他瞧见她为逝去的伙伴落泪,所以他不相信她甘愿做一个麻木不仁的杀人工具,任人摆布。

“你和哥哥有手有脚,这家不给饭吃换别家。”

“老爷,我要填色了。”咏葭用布巾抹了抹勾好的花朵轮廓,“请你做好准备。”

赢庭低头看胸口,红肿一片中雅宁花的花瓣半开,果真与她的一模一样,突然冷不丁问:“谁给你纹的身?”

“我哥。”

“……那时你多大?”

咏葭不解的看他一眼,“十二。”

他叹道:“那还好。”

什么意思?咏葭颦眉但没问他究竟,她可不比他擅长一心两用,她得专注于接下来最考验功力的纹身上。

填色确是比勾花痛,因要大面积的戳刺方能上色,赢庭不禁肌肉奋起,于是下针困难,咏葭伸手按捏他的肩膀,“放松来,越是紧张,越是拖长疼痛的时间。”

她的手不甚柔软,指尖带有薄茧,摩挲在肩上竟叫他腾起一丝异样,他转了转脖子,将视线从她只着中衣的身上挪开,可随着她按压而晃动的袖口老是不经意扫过倏然变得敏感的那粒小点,他止不住腰眼发麻……

咏葭不懂他为何崩得更紧了,掌下贴着的肌肤坚硬如石并隐约升温发烫,她放下针,退开,“算了,歇会儿吧。”

赢庭求之不得,否则真怕藏不住已起了变化的身体……谁知咏葭拧了把布巾,转而又挨过来,一下一下仔细的帮他擦拭微微沁汗的胸膛,他下意识躲开,咏葭摁住他,“纹身那处得维持干爽,不然伤口会感染……”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咬清,咏葭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他已压在了身上,黑发自他额前及颈侧披泄而下,打落在她脸旁,遮去大半光源,朦胧间他的眼又深又亮,直勾勾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这是做什么?”她推他遒劲有力的手臂,可一碰便有贲张的血管鼓凸而出,让她本|能的缩手。

赢庭撑着自己静止不动,见她一脸困惑,红唇微张欲言又不该从何说起的样子,油然挫败的闭闭眼,她怎能这么无辜?

而老也想不透他何来此举的咏葭试着挪了挪腰身,感觉到某个不具名的异物正危险的抵着大腿,她虽不明就里但耳根悄悄发烫,而他喷拂的气息迅疾炽烈,细听之下似有陌生又压抑的闷哼打他喉咙里发出……

“喂……”她不安分的再次伸手推他。

“闭嘴!别动!”他咬牙切齿,汗水侵蚀新生的细密伤口,虫子蛰咬般的刺痒几欲叫他疯狂。

咏葭本不是肯乖乖听话的人,况且无故受制于他,当然火气渐长,凭着有功夫傍身,一掌拍过去,赢庭眼疾手快接下她这掌,一把扣到床头,再也受不了的低嚷道;“老实呆一会儿,行不行!”

她瞪他俯下的脸,“为什么?你起来!”

提气运力又出一掌,他自然又是一把扣住,彼此距离骤减,他的鼻尖险险扫过她的颧骨,他甚至看见她眼角下有颗小小的痣……星神保佑!

他弓着背尽量不碰到她,吃力的把头偏向一边,软着口气说:“拜托,别再动了,一会儿就一会儿……”

即便再不谙男女□,咏葭也隐约明白此刻最好听他的,否则其后果不是她能想象的……糟糕?呃,总之识时务为俊杰。

上一篇:返回列表 下一篇:媳妇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