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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这瓣蒜(21)

好不容易熬到家门口,颂琴急不可耐的下车,道别,飞奔,没有回头。

赵擎打着方向盘驶回路面,广播节目接近尾声,飘出大段大段拜早年的吉祥话,他关掉,闻到一股烟草味,说:“少抽点烟。”

球球按下车窗,寒冷的夜风呼啸着灌进来,吹散她的发,指尖夹着的烟头不稳的抖了抖,真冷。

“你开错道了。”

“是回家的路。”

“我要回‘罗马春天’。”

赵擎没有停,没有转换车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是逃避,逃避的人是你。”球球疲惫的说。

流年似水

时序很快进入到春节,为了应景球球特地穿了件大红的花袄子,看起来喜气洋洋的,长发盘在脑后,爽利又精神,再配上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很像一个漂亮精致的中国娃娃。小秀赞叹她宜古宜今怎么捯饬怎么耐看,她就不行,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估计表扬的话听腻味了,球球没觉得自己咋滴,见赵擎继续跑来撑场子,忙里忙外的,偷偷躲到楼上整理仓库兼记账,小秀实在无语,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她不懂赵擎还在坚持什么?

中午一番忙碌过后,赵擎上楼把手机递给她,“妈的电话,她说打你的手机你不接,就打到我这儿来了。”

球球看他一眼,接过来,“妈。”

“你真是比国家领导还忙,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球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

“什么事儿?”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妈,我要顾店。”

“那我上你那儿,如果你不嫌丢脸的话。”

球球沉默了一阵,“好,我们待会儿见。”

赵擎一直盯着她,等她挂了电话便说:“我送你去吧。”

“不用。”她马上拒绝,“我自己去。”

“没关系,我就送你到门口,我不进去。”他很担心,这对母女的关系不同寻常,真怕她们一言不合吵起来。

球球抬头细细的打量他,曾经的稚气鲁莽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肩膀有担当的男子汉了,而她对他的亏欠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多,她要怎么做方能偿还他一分一毫呢?

球球走进快餐店,看着里面人声鼎沸,大人小孩快乐嬉闹的样子,心底五味杂陈,记忆中她从不曾和父母一起这么亲密无间的相处过。

坐在人群中的球妈向她招了招手,球球默默的走过去,坐下,说道:“妈,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嘈杂,球妈似乎没听见,径自站起来到柜台前排队点餐,她甚至没问她想不想吃,或想吃什么,她妈一向喜欢统领全局,安排她所有的事项。

球球脱掉外套,懒懒的靠到椅子上,遥遥望着母亲淹没在队伍里的娇小背影,不由得想起了过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球球边默念着苏轼的《江城子》边用手指划着桌边的玻璃窗,打从父母离婚以来她一直想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妈妈为什么不要她?每个月母女俩要见面还得经过父亲的同意,想当初还是因为他的出轨才导致家庭破裂的,这个结果未免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身为自由撰稿人的老妈曾经替某杂志写过关于养生膳食的文章,在过去别说是进快餐店吃饭了,哪怕是路过她都会用鄙夷的口吻唾弃道:“这些垃圾只会荼毒咱们的胃!”何况向来体恤自己羽毛的老妈对人多复杂的地方不感冒,现在居然身陷非假日却依然人潮汹涌的快餐店里,全没了往昔沐浴在午后阳光下品茗时所散发的幽雅气质,活脱脱一个市井中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女人。

真不知她是可怜还是可笑!?球球懒得理会排在长龙里的老妈,反正谁提议到这里来吃饭的谁就多费点神。

“球球,快吃吧,等很久饿了没?”妈妈捧着餐盘杀过人潮挨着她坐下。

无视妈妈急于讨好的样子,她拿起筷子吃起来,好一会儿过后,被看得实在吃不下才闷闷的问:“你不吃啊?”

妈妈连忙摇着头:“我不吃你吃。”

要是妈妈还和以前一样,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都用命令的语气说话还自在点,她不懂,改变关系的是她和老头,又不是她和她!

“那你不吃了的话,我想和你说点事。”

又来了……

球球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附餐的例汤,听着妈妈殷切的问询着和老头同居的“那女人”的事——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好闷……

“她的儿子搬来了没?”

汤好淡,没有半点味道……

“那野女人的老公昨天找上我了……”

好无聊……

“告诉你,那女人真是不要脸……”

“妈!”球球忽然打断了妈妈的唠叨,显然此举也成功阻吓到了妈妈,在她瞠目结舌下她沉痛的问道:“因为是我发现爸爸和那女人的丑事的,所以你要罚我呆在爸爸身边好监视他们,是不是?从头到尾你在意的爱着的只有爸爸,是不是?”

“球球……”

如今的母亲看在她眼里活象肥皂剧里的女主角,表情苍白且言语粗劣。

“为什么你们要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离婚?”她站起来:“暂时不要联系我了,我不想见你。”

十七八岁花季的自己说话做事难免冲动、自我,此去经年,她成熟了,很多东西早已看开了,但是她的母亲却依然没有丝毫改变,若说有什么变化,就是将对父亲的注意力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球妈端着餐盘回来,“吃吧。”

球球胃口缺缺的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没有动手,球妈又说:“你不吃的话,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呵呵……球球扬起苦笑,历史果然惊人的相似。

“赵擎现在是不是每天都上你那儿去帮忙?”

“嗯。”母亲没有留意自己的表情,更体会不出她的心情,她遵循着她的思路陪她走下去。

“那孩子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没有不满。”

“那就跟他回家过日子,以后别动不动就吵着要离婚。”球妈自顾自的说,“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夫妻俩闹闹脾气、闹闹意见没什么,但凡事别当真,省得让外人看笑话,赵擎人实诚,不懂说花言巧语,可花言巧语也不能当饭吃,站在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你望得完吗?”

“妈。”

“什么?”

球球悠悠的看着母亲日渐衰老,眼角爬满细纹的脸,“有一种幸福叫做放手,当年如果你早早的放手了,也许现在你幸福得多,纠缠和勉强只会把幸福推得更远。”

球妈震惊的瞠大了眼,球球换了口气,“我和赵擎的情况虽然不同你和爸爸,但是大抵一致,我牵绊了他的幸福,他又误以为我是他的幸福,两人这么傻傻的对峙着,一方不做出决定,那么我们永远都无法幸福。”

“你,你在绕什么口令?”球妈扣着桌面,十指泛白僵直。

球球拿起外套站起来,掏出一个红包,“妈,这是女儿的一点孝心,我知道你不看重、不会在乎,但,希望你笑纳。”

“球球!”

球球微微低头,“还有,别再去为难况颉了,设身处地的替他想想,他跟我一样,都是你们这些长辈之间婚姻战争下的牺牲品。”

说完,她轻鞠了45°的躬,下巴一抬,缓缓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赵擎略微紧张的打开车门,球球灵巧的滑坐进来,“走吧。”

“妈跟你说了什么?”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

“她说什么你还猜不到吗?”球球好笑的说。

赵擎闭上嘴巴不言语,球球看看他,“过完年,我们正式把婚离了吧。”

“吱——”

刹车的冲击力让球球向前一冲然后重重的倒回椅背,后面有车躲闪不及撞上,接着他们又双双重复前倾后仰的动作,刺耳的喇叭声呼啸着向他们抗议,追尾的车主气势汹汹的跑来理论,拍着车窗噼里啪啦的破口大骂。

赵擎充耳不闻,僵坐在位子上,半天才说:“你认真的?”

“对。”

“我不同意!”

“你又何必呢?反正分居两年我们的婚姻也会无效,我不想再浪费你的时间了。”球球颇感无奈。

“说得真好听,浪费我的时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投入况颉的怀抱?”赵擎拔高嗓子,语气尖刻。

“赵擎,不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不关他的事。”

“他无辜?那我呢?我就不无辜吗?”

球球点点头,“对不起,做错事情的人是我,由头到尾一直不断做错的都是我,当初我不应该因为忍受不了他抛弃我的事实找你当替代品,我真是昏了头了,完全乱了方寸,贪恋你给的温暖,你的包容,你的情意填补我的空虚,等我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简直不可饶恕,我卑鄙的利用了你,我,害了你……”

“你不止卑鄙,你还无耻!”赵擎吼,“你是一个自私、残忍、绝情到该天打雷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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