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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顾君心桥(30)

作者: 绝不鼓曦 阅读记录

“你别去。”她却补充一句,接衣,推门,留下无边的夜色与大敞的门扉。

身后那人神情渐渐阴翳。

……

公子荆悦身着华贵的外衣,一步一步地登上白玉般的“三阙台”,现在的“不殊台”。

一片白雾里露出的高台,每一层阶梯都是上升的肃穆。梯上的四周莲连顶含苞,白玉雕成,上面常若霜雪。红粉饰门,三面面东而开,其势恢宏,中间围住那一轮滚圆红日。深殿高楼,映着上空蓝中透紫的云海。云海接远处的旭江,近处环绕的却是河道:文朝便开凿的河道,今日终于没有行人在道中的沟壑停驻。

集朱楼画阁,汇天地灵气:怎样巧夺天工的构造,怎样竭思尽虑的设计,使它不费一钉一鉚而严丝合缝,紧密相连,不设一夹一网而避虫噬,驱硕鼠,阙门不立归鸟。

难怪前任君主会做那样的美梦:磷灯千盏,五色高悬,长照着宫阙的烛火彻夜不息;丝竹声声,靡靡冉冉,永不断绝……宫后的花火团灯,艳过耀目的红日;各色名贵的香料烧出香云,比最浓的雾霭还要诱人……

公子王孙,美酒佳人;衣香鬓影,水袖夜深……

台下面若好女的青年看破这故弄玄虚的把戏,嘲讽的一笑。他又怎知道,未来他亦会登上这汉白玉高台向下眺望,高台路远,一路山河那么长。

“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

于是公子龙行虎步,在民众的敬畏目光中,一步步踏上最中央的高台。剑履一踏,威仪在身,高呼一句:“水来——”

于是左右的武将高声重复此话,向下一传到下层的营长,再传到校尉,传到绕台的数百手持旗帜列阵手台的士兵——那旗上”文”字怎样像“义”并无人在乎,鼓膜的震动,擂鼓声咚咚,再不信什么“公子承天命除旱灾”的民众,都忍不住加入这震耳欲聋的高喊:“水来!”

期待或不期待的,都抬头仰望着高台,注视着西边的地平线:若果有水来,那公子荆悦与帝王何异——他的威望将大过苍天神权!

就在期待的心忧,不期待的松口气的时候,三声“水来”坠落。便见西边一线有什么涌动的在天边汇聚,越聚越浓,浓到发乌的地步。在人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的静谧下,巨大的轰鸣声裹着开闸一般的洪水,带着不容阻挡的气势奔腾而来。激荡着,涌动着的水流,填满了每一道干涸的沟壑……

千人失声。

可以想象,日后这水将哺育山川江河,而岭南的收复,似乎近在眼前……

水气的咆哮里,刘舸第一个反应过来,下跪高呼:“公子。”于是万民叩服,俯首称臣——而那权势滔天的“副相”,罪臣之血宦官之子,蟒袍锦衣天命加身……

逐水道已开,惊火戟一挡,岭南他方再不敢迈进洄步城边疆。

万般无奈之下,在广阔深邃的东海上,白帆又扬……

第十八章 左右逢迎赤统立 名动天下胡旋姬

静衡十年。

文朝郭氏刚册封贞侯。

尽管岭南和文王室此后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但过去十二年中走投无路的难民、徘徊在旭江畔己欲觅死的破产人家、推倒了土墙越狱成功的歹徒,还是凑出了一只鱼龙混杂的队伍。

这支队伍一合计,早被太久之前的文朝逼得无路可走;岭南又太远,也来不及一探究竟、屈居人下。

推举了算命的王痳子,现在易名为吴贤授的先生为王之后,他们又收编了各地流窜的残部,勉勉强强凑够了十万人,张罗着要划分领地了。

这支在南北双方看来都是“流虏”的杂牌军,干什么都带着一丝小混混的意味。立国没胆量,却模仿着岭南单划一地;抢了他乡就要衣锦还乡,在自家人前嘚瑟一圈:乡里乡亲的,谁认不出这一群地痞无赖不成!

嘚瑟够了,又接着去抢,好把自身的苦难转移到别人身上。就这样一支人潮,在收编了西北王残部,包括其中假装难民的、刘舸来前邓炎手下的首席谋士林阳后,又有了进步。

于是这支流虏,在不知不觉中竟也仿着文王旧制,约束着不再乱入民所,改种良田,砌边墙;占了南北相通的官道,左右逢迎夹缝求生,却无论如何不让出此道。推举了“王”,屯田砌墙,敲敲打打地张罗着要划地而治了。

这一片纠纷太多,南北都刚经历一场大战,伤了元气。文朝向内开逐水道,岭南向外蚕食东海,这个被忽略的“流虏”,竟也发展到了敢立“赤统”的地步。世运三统,三统皆具,何其可笑!更可笑的是,这只流虏枉称夏——礼仪之大谓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