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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65)

着也太上赶子了!

十点半,还没收到电话,我忍不住拨过去。是个大叔接的,对话差不多,也是那种呵呵笑的声音,不过我听见旁边那个阿姨的声音,“怎么样,怎么样?”

这老头老太太很无聊吗?

到了十一点,我的手机终于响了,是那个座机号,不会是他爸他妈找我的吧?我突然意识到,公子润在学校好像从来没留过他家的电话,而我一个女生就这么没经任何介绍地打过去,说找一个男生,放在任何一个正常父母的眼里怕都是“有问题的”。

看来,我那莽撞的性子,并没有减少哪怕一分!

接起电话,是公子润的声音,他带着笑意,好像刚跟谁说完话,“你找我?我刚到家,火车晚点了。妈,给我来点儿水!”说得跟大爷似的,到家真好啊!

“不给!”我赌气。

“给什么?”他没回过味。

我说:“不给你水。”

你让你妈给你水,我不给你水,谁是你妈?

听到他在家的声音,那头的温暖似乎也传导过来,这个元旦没那么难过了。

睁开的眼睛,很容易合上,神清气爽地再睁开,元旦就过去了!

第二十章——原来悲伤竟是这样

(那个谜底是“我很爱你”的短信,还有那一树的玉兰,都已经彻底地封存了。)

元旦假期前推后进基本上是三天假,第二天对我来说仍然是普通的一天,只是到了晚上才想起那家伙歇着也不给我多打几个电话。那我就继续查勤吧。

接通电话,是阿姨接的,她说小润不在家,他朋友来了,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家伙,明明打着陪父母的旗号回家,到了家却不在家待着反而出去玩儿,还不如不回家呢。我嘟嘟嚷嚷地抱怨着,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男生凑到一起难免喝多吧!

唉!

第三天,依然如此,不给公子润下午的时候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上火车了,让我好好学习,抓紧时间。怎么跟老爹似的!

常沛年前说的话,像一小片乌云在天空的一角悬着。

因为公子润的短信很有规律,偶尔的电话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所以慢慢地我也就忘了这件事。常沛周末打电话来告诉我好好复习,考完了就陪我好好庆祝一下!

呵呵,我发现自己好像学会体会人家的关心了。公子润的,常沛的,虽然不多,但足以让我想起来的时候可以放松地把嘴角展开,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

考试前并没有安排得太紧张,原来为了将就某些没复习完的内容,还会延长一下时间,可真到了考试前,书可以不看,但休息的时间却卡得更严格了。甚至连兴奋点也要慢慢地向考试时间调整,没有扫描变化,却有看不到的紧张压在身上。我没办法把它发泄出去,只能竭力将这种紧张分摊在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上,而不是集中在某一点。按时睡觉成了我告诉自己复习完成的最好暗示。

晚上的短信甚至连复习的事情也不提,公子润不小心在电话里提了一句,我啪地就把电话挂了,关机睡觉。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打过来,他就不再提及。有时候,我心里会有些内疚,但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弦,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及别人。

两天的考试,匆匆忙忙地一闪而过。从早上一睁眼,开始临阵磨枪,一直磨到晚上睡觉,不同的书本有序地轮流替换着。第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几乎记不得白天考了什么,只晓得第二天要看的是不是已经看了。

第一天晚上,公子润如期打来电话,我知道他想问考试的事情,但上学的时候我们就曾经聊过最忌讳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考试的间隙问考试的情况。想必他还记得的。

期期艾艾地,公子润终于想起来问我吃饭的事情,我说吃了。他问吃的什么,我想了想,记不得了!那边扑哧一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他又问屋子里暖和吗?我说应该暖和。他说为什么叫应该暖和,我说一直没脱羽绒服,但暖气是开着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是有大房子就好了。我说北京房价很贵。他说我们会挣到的。

说到这里,我觉得他有点儿欲言又止。难道有什么事?

但公子润没有继续说下去,让我早点儿休息,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洗脚水也有点儿凉了,我收拾干净,熄灯睡觉。

考研,其实和高考差不多,但是更寂寞,更辛苦。

第二天终于考完了,走出考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天上竟然挂着一个大大的太阳!低头想想,这半年我几乎都没见过太阳,没见过月亮,更别提星星了。如果不是雪花雨水落在我脚下,我可能连这些都不曾见过!

其实,情绪上一点儿也不激动。走出教师的时候,我甚至习惯性地去想接下来该复习什么,直到看见太阳才晓得,不用复习了!

按理说,我应该像电视里的孩子们疯狂地把书扔起来,抛得高高的,然后像疯狗一样撕得粉碎。可是,我只是木然地拖着书包,坐上公共汽车,回到了租住的小屋。开门进去,满墙的书,满桌子的废纸,连凳子上都是。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用功?

书包扔在桌子上,没系带子。当的一声,文具袋掉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看了看,懒得去捡,卸下重担,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所适从。我颓然地倒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考完了,然后呢?

天花板裂了几条缝,我打算把它们数清楚,眼镜夹在鼻子上,视野里一半清楚一半模糊。那些缝隙还有水渍,墙角的地方竟然剥起墙皮。靠近地面的地方浸了黑灰色的陈年水渍,还有一些绿色的东西,浅浅的、薄薄的一小片。

我就在这个地方住了半年吗?我几乎从没大量过自己的住处。

可是常沛吃的涮锅的味道好像还在屋里盘旋,圣诞那天晚上公子润的体温似乎还在被子里捂着。在这个透着霉味的小屋里,我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隧道,那些记忆和我的时间在静止了很久很久之后,现在苏醒了。

呆呆地把天花板上十一条裂缝数清楚之后,我拿出电话,拨给公子润,占线。我继续躺着,瞪大眼睛,像沙滩上等待涨潮的鱼。水来了,把我冲进大海,就还魂了。

短信的声音,“宝贝,我正在谈事儿,一会儿给你电话。考完了吗?”

“考完了。”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还加上“还行”“不错”之类的话,但我拒绝对考试做任何评价,甚至拒绝回忆它,承认它的存在。考完了,就过去了,无

论如何都无法更改了。

我回完短信,又挺尸似的躺了不知多久,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是常沛的。我知道,大海正在涨潮,我已经闻到红尘的味道了。

“考完了吗?”

“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他不是公子润,我并不强求,敷衍一下,希望适可而止。

“好,一会儿我去接你,咱们吃顿大餐。嗯,你想吃什么?”他问。语气听着就开心。

晤,我仔细想了想,“我想喝粥,热乎乎的粥,纯白的那种。”

“那不就是白粥吗?我都能做。”

“我想喝我妈做的那种,特浓、特黏、特嫩的那种。”

常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家了?”

我点点头,不敢说话。怕哭出来。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他放下电话。

我长出一口气,只要不提父母,我就可以收回眼泪。这算是想念吗,还是已经习惯了?

常沛真是好兄弟,带着我直接去了簋街,一家家店地数过去,最后选中了三汁焖锅,因为那焖鱼味道让我突然很馋。

他说这是用脑过度需要补充营养,应该吃扒猪脸去。因为按照缺啥补啥的理论,只能用脑子补脑子。我说猪脑补人脑,那是谁补谁?

他哈哈地笑着,极开心地进了门,落座后似乎意犹未尽,他看着窄小的门脸说,不然我们去吃鱼头吧,更补。

我说,我脑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不需要乱七八糟的东西。

常沛眼里都是笑意,似乎考完的人是他。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说,考完了就轻松了,以后就不用那么受累了。他也提考试的结果,大概从那个过程走过来的人都知道结果是不可预测,不可提的吧!

常沛给我要了一瓶啤酒,说可以喝,但不能多喝,因为很久没喝了,猛地喝起来会伤身体。我说,你不要太体贴,太体贴我会变心的。

他笑了,笑得深不可测,那笑意随着啤酒一起灌进肚子。

我想有些话必须在喝多了之后才能说出来,他有心事,只是需要机会。我又加了一瓶,可直到我们都喝晕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絮叨自己如何考研,如何辛苦,如何等待机会。他真的比我成熟,也许他早就学会了即使喝醉也不乱说。

等待结账的时候,他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说:“我放弃了那么多离开的机会,就为了能在这里做点儿事,可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却不能让我发挥,你说我还在这里忙什么?!这半年多快一年的时间,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