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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同人)东宫:假如是李承鄞先想起来(9)

作者: 纸上偷生 阅读记录

“去,我去。”

“那还不赶紧换身衣裳?”

我俩穿着家常衣裳,像一对平常夫妻一般,只带了裴照同阿渡两人。

上京的街上永远热热闹闹,却都比不了上元节这一昼一夜。

上元旧俗本就是男女幽会,双往双归的日子。不拘哪条大街小巷,都挂满了各式的灯笼花盏:山水人物,花虫鱼鸟,飞禽走兽,亭台楼阁,有奇技淫巧巧夺天工者,也有简单明了素净雅致者。到了夜间上了灯,明明暗暗便是一片连绵不尽的灯海。街上车来人往,富贵公卿,冠盖如云,衣香鬓影,绰绰憧憧。又不禁烟火,漫天可见七星宝塔上层出不穷的火树银花,璀璨夺目。五福寺里钟声阵阵,十里可闻。三因山上出双入对,缕缕行行。从前永远在承天门陪父皇坐着,俯瞰万民,只见灯海煌然,虽闻人声鼎沸,山呼万岁,却总觉高处不胜寒,无端生出寂寥来。这日走在万家灯火里,才对人人脸上雀跃冁然的情致感同身受起来。

也或者……只是因我心中有件大事,眼下箭已在弦,只待今夜一过,便能尘埃落定。不论结果如何,暴风雨前的宁静,总叫人心绪安稳,能心无旁骛去欣赏这绝美的人间。

三因山上灯火如昼,人果然很多,摩肩接踵,不是这个踩了那个的裙裾,就是那个踏了这个的脚趾。也有男男女女,把臂同游,在灯火阑珊处悄悄说着甜言蜜语。我们一行四人,挤在中间,只有小枫,一入人群便如游鱼跃进了水里,蛟龙飞上了天际,左顾右盼叽叽喳喳兴高采烈。裴照同阿渡都不说话,如两条影子跟在身后。

我们走到姻缘祠,门口许多男男女女围在一处,小枫见了,两眼放光道:“他们定是在求红线!”忙拽着我的袖子过去,也问那白胡子的道士要红线。

“你已是嫁了人的妇人,怎么还求这个?”

那道士抬眼看了我们一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捻着那把大胡子道:“夫人同相公因缘天定,多求两根红线添添喜气,也好,也好。”

她听了高兴起来,接过那两根线,顺手便绑了一根在我左手上。

她也许……心里还是有我?

任凭她系上线,我心思一动,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照,道:“你不同珞熙也求一根?”

裴照一愣,也挤进来。倒是小枫听了我的话,抬眼剜了我一眼。她大约觉得我小气。

可是我就是小气。

我们下山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七星宝塔的烟花渐渐稀疏起来。我们正在山腰的一处“雨来散”喝茶歇息,城中忽然一声尖锐长啸,随即炸开一朵蓝绿色的烟花。众人都道是谁家又放了烟火,正伸了脖子去看,我和裴照齐齐变了脸色。摔下几钱银子便往山下赶去。引来路人几声轻呼。

羽林军就在山下等我们。

“殿下!将军!”来人是今夜护卫都城的守将,他一见我便跪倒在地,一脸悲痛欲绝道:“殿下!臣该死!陛下今日心血来潮,便服赏灯,不想为贼人所掳,请殿下速回东宫,主持大局!”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我命人送小枫回去。眼见他们走远了,才细细查问起来。

城中已经戒严,神武军同羽林军正在城中大肆搜捕刺客。我和裴照赶到事发地点时,只见到了鸣玉坊内的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身着黑衣的禁军尸首,血迹蜿蜒,我不知道其中是否也有父皇的血迹。

神武将军着人封了院子,里里外外守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此刻他正在查看那些尸首上的剑痕。

“可有什么发现?”

他抬头瞧见是我,跪下道:“殿下,臣尹魏罪该万死!来迟一步,那贼人已掳了陛下去了。臣只好自作主张,传令全城戒严,封闭九门。可上京这么大,贼人既敢掳人,分明计划周详,要找一个人,几如大海捞针!臣才想着,也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总比无头的苍蝇要好,所以查封了此处。只是……”

我扶他起来,道:“事发突然,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你做的很好。可有什么头绪?”

他面色变幻不定,纠结了半晌才道:“这……殿下可知陛下来此……”

我眯了眯眼,道:“此事我知道,是为了一个女子。”

“可是那名叫月娘的?”

我点了点头,“她人呢?”

“在后院关押着,陛下出事时她恰巧不在房中,因此倒躲过了一劫。”

“恰巧?”我往里走去,冷声道:“我去瞧瞧。”

第10章 第 10 章

月娘原坐在胡床上看着窗外发呆,见我进门,猛然站起来,脸上神色未定,惊诧茫然又颇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仿佛真不知今夜这场好戏到底从何而来似的。

“我就问你一件事。”我的声音异常的冷,她情不自禁就要跪下。

“你如何结识太子妃?”

她闻言倏然一愣,脸上的震惊神色终于多了几分真诚,但也不过短暂数秒,立刻收了这神色,茫然道:“妾……不知公子说什么……这,这鸣玉坊是什么地方,怎会……?”

“你敢说自己不知道梁西梁公子的身份?刻意哄了她许多年,你难道是真动了姐妹之情不成?若不是她一个异邦女子,全然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只怕等不到今天,她早已粉身碎骨魂归故里了吧?”

她被我这一席话定在原地,直愣愣半晌,眼中须臾滚出几颗豆大的泪珠来,碎在衣襟之上,真如碎玉乱琼一般。

“殿下……”

“怎么不装了?方才还口口声声公子?”

她闻言一愣,面上顿生灰败之气,,声音立时哽咽起来:“我……亦是不得已,为报家仇……恰巧遇着了她,可是这三年来,我从未算计过她分毫……今日……今日……”

她似有千般不忍故痛心疾首,又有万般无奈便无从辩驳,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好不可怜,好不无辜!

我想起赵瑟瑟来。

美丽的女人惯会撒谎。月娘和她相比,倒更胜一筹。这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此刻便如华丽的伪装,无端惹人厌烦。我没有耐心再听她细细倾诉,道:“谁在你背后?赵家?”

我说得肯定。她凄凄哀哀的哭声忽然顿住,脸上未止住的泪珠忽然砸到手上,猛然使她回过神来,神色惊恐瞧了我一眼,如看索命的阎王一般。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扯出一点残忍的弧度:“赵堃早已是你入幕之宾。以陈家旧事请陛下入瓮,意图入宫的谋算,想是他的主意?只是不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兔死狗烹’?如今陛下被劫,你又以为……是谁的主意?”

她仍无言语,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丝也无。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她蓦地凌然一笑,站起身,直愣愣看着我,无比嘲讽道:“人活着……果然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所谓庙堂之高文治武功!累累功绩下何处不是森森白骨!不!成了白骨还要刮骨吸髓绝不放过!这就是世代公卿!这就是王侯将相!只是不知……尸山累成的九五之尊,死了可比旁人多几根白骨否?!”

她的声音不大,冷硬中夹杂凄厉,几分毛骨悚然顷刻爬上我的脊背,竟使我心生一丝疑虑,难不成劫走父皇的人,不是顾剑?

“送你入宫,赵堃应了你什么?”

这次她倒答得干脆:“高家满门!”

“那你应他什么?”

“赵瑟瑟为后,其子承大统。”

我笑起来:“赵高二家往来苟且世代姻亲,如今更是为了皇后的事亲如一家,陈家旧事,不过是高门大族结党营私,用来试探陛下的一个幌子罢了,你竟不知?如今你已是弃子,我倒有个交易,你考虑考虑?”

她又是一愣,沉默半晌,似有疑虑。

“我许你高家满门,全身而退。”

她渐渐收了泪,将信将疑,道:“殿下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