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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同人)东宫:假如是李承鄞先想起来(17)

作者: 纸上偷生 阅读记录

“太子妃……如何?

太医一愣,道:“若是肯好好休息,心情舒泰些,自然无碍。”

我微微点头,示意众人都散了。才看着小枫道:

“小枫,我想看看你。”

她仍旧站着没动,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慢慢尝试坐起来,要下床走过去,几丝血迹迅速窜出来,洇在中衣上。她见了,着急起来,立刻道:“李承鄞!”

我不动了,半撑着身子道:“那你过来。”

我说话费力,轻咳了两声,连带得伤口的血迹渗得更厉害了。

小枫冲过来,一把扶住我,寻了枕头垫着,又端来一杯温水喂我喝了才半是嗔怪半是恼怒道:“李承鄞,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拉她坐到身侧,轻轻抚上她的右手,同我的十指相扣,微微笑起来,半开玩笑道:“除非你死了。”

她一愣,面上那点怒气瞬间偃旗息鼓。

她的手有些凉,我握了一会儿,才道:“小枫,我既然醒了,你快歇会儿吧。”

她闻言站起来,要甩开我的手。

“你就在这里歇息。”我强势道,又怕她不悦,立刻软了声音道:“就当是陪着我好不好?”

她没说话,片刻犹豫之后还是坐回榻上,出了一会儿神,最后一言不发背对着我躺了下来。

我探过身子要帮她掖被角,才触到锦被,她立刻抬手迅速扯紧了被子。

我看出来,她不想理我,但好像也不是生气。

但我也不敢乱动了,就这样半撑着身子静静看她。

半晌,我以为她睡着了,不想她忽然掀了被子回身看我,四目相对我竟感到丝不自在,仿佛小时候偷吃甜食被母亲抓了现行一般。

她转过身看着我,抿了抿唇,涩然道:“李承鄞,孩子,你想要吗?”

话音还未落,眼泪已经先落下来。吓了我一跳。

我怔愣了两秒,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伸手小心抹掉她眼角的泪痕,将她揽入怀中。她分明想推开我,伸出手触到我的衣襟之后又停住了,大约顾忌我胸口上的剑伤。讪讪收了手道:“很疼吧?”

“是很疼。”

她皱眉就要起身叫太医,我按住她道:“我想要孩子,就像这一剑一样,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要。无论……伤痛,还是喜乐……都很好。”

她在我怀中僵住,无声无息,但泪水淌出来,洇湿了我的衣裳。

我抚着她的头发和脊背,道:“小枫,那你呢,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一说出口便使我心中一荡,柔软得不可思议却又充满无可回避的苦涩。

她听了这句话,心中亦是一触,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脑海陡然窜入一线清明,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也很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对不对。只是夹杂了太多家仇国恨,既不愿意漠然视之,即使在忘记之后也仍然无法对从前那些事无动于衷,能毫无芥蒂心安理得生下他是不是?”

我沉默起来,好似这是一个怎么选择都只会令她痛苦万分的死局。

“李承鄞,为什么我要喜欢你呢?”

我一愣,像是自己听错了。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为什么忘记了还是会喜欢……为什么只是一点点心动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杀死你或者离开你呢?”

“……从前我只想回西凉去,现在……西凉也回不去了吧……李承鄞,明明浸过神水的人,会将经历过得烦恼全都忘掉。你既然都忘了,为什么要想起来?我既然没想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你呢?”

“我觉得好累,觉得很困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突厥二十万人啊我应该报仇雪恨才对,可是……”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后文来,“李承鄞,我活着……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阿渡……”

不知为什么,我从她的话里听出死志,心中漠然一惊,我打断她,道:“小枫……你恨我吧。”

她顿住,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恨不了你,我试过很多次了。你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可是我偏偏恨不起来。李承鄞,我喜欢你。你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我还是喜欢了你。我记不记得,我都喜欢了你。”

她喃喃道:“李承鄞,我喜欢你。”

第19章 第 19 章

我料想过小枫对我的喜欢,但我从未想过听到她亲口对我说喜欢竟夹杂着几乎使人承受不住的心酸和苦涩。

记忆可以忘却,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即便再来一次……远征西凉的我又有什么退路可言吗?

我蓦然惊觉,从来不是我愿意,只有我应该,而已。

自小只想追寻已逝之人的影子,直到此时此刻,才不得不承认,我所一直艰难跋涉的人生路途,也许没有一步是真正出自本心。以至于命运纠葛,在每一次妥协、容忍、选择之后,脚步凌乱,早已看不清来路,竟至于如此局面。

那日之后,小枫反而前所未有平静下来。日日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待着,无聊了种些花花草草,有时候弄湿了衣裙,有时候满手泥巴。不提这些烦心的事情,也不带着阿渡溜出宫去。

同我之间,冷淡得不行。我常去她的小院子里待着。她倒从不撵我,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或者无聊起来,宁愿去看那些令人头疼的书,也不愿多同我说话。我甚至有些怀念起我们一见面就吵架的日子。至少那时候,小枫是鲜活的。一举一动都是她本真的样子。

但我也只是怀念。从前自然回不去了。人永远都只能向前看。

如此这般,一连数月,从春入夏,日子过得平静极了,好似余生尽数可在这样的日子里蹉跎干净。

若果真如此,倒真是种幸运。

但我的内心总是不很宁静。如同潜行雾气弥漫的丛林之间,不知什么时候,便深陷了猛兽的合围。

樱花谢尽了,暮春时节,裴照的父亲裴况远征高丽,缴获许多战利品,其中一只全身雪白的猫儿,两只眼睛一碧一蓝。我一见便觉得小枫定然喜欢,命人给她送去,转念想到我们“相敬如冰”的关系,我只好叫来裴照,道:“就说是你送的吧。”

他拎了篮子去了。我站在院外远远看着人影消失在小枫院子里回廊的尽头,心中万般滋味,平静下来只剩一丝绵软幽长的苦涩。

那只猫儿很淘气,倒是纾解了几分她在宫中的寂寥。

不几日,裴照同珞熙的婚期到了。我特意带着小枫前去观礼。她倒没有不高兴,但也不像面上那么欣喜,神色懒懒的,仍是无聊多。

我见她没什么兴头,稍稍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从裴家出来,一上马车,她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微微斜靠,闭目养神。

“可想去街上逛逛?”

她睁眼瞧了我一眼,摇摇头道:“这一身衣衫,算了。”

“我命人带了家常的衣裳,你换上便好了。”

她听了,并不如意料之中跳起来立刻兴致勃勃去换衣裳,反而仍旧闷闷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道“算了,也没什么好逛的。”

我坐过去,挨近她。伸手将她头上重重珠翠摘下。她不理我,任凭我摘。不想缀了珠翠的一只凤簪缠了几缕头发,怎么也摘不下来,我还在慢慢捋那些凌乱的发丝,生怕弄疼了她。她倒是性急,抬了手扯下来,便有一小绺断发落在手间,被我握紧了。

她大约是摘惯了,三下五除二头上已经不剩什么,就连假发髻也一并拆得干净,长发垂下来,仍有几分凌乱。嫩葱般的手指从如云乌发里穿梭,很快理好了,只用一根发带系住。

她这样真好看。

我又不想带她上街了。

不想她又抬手扯了发带,束成男子模样,道:“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