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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同人)东宫:假如是李承鄞先想起来(16)

作者: 纸上偷生 阅读记录

我的心痛苦的揪成一团,违心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我缓了一口气,道:“不,不行。小枫,你不可以忘记我。我总会找到你,叫你再爱上我,不管你记得不记得,我总是爱你的。不管你想不想记得,你也总是要爱我才行。”

她的神情从惊讶,难以置信,逐渐泛出痛苦,无法接受。

抱紧了双臂,埋首于双膝之间,耳环珠翠不再叮当作响,发梢衣角皆垂落在地,一动不动。但我知道她哭了。无声无息,唯见泪珠落地,倏忽融进沙土之间,很快洇湿一片。

天地之间一切花木山石并无不同。偶然一片东风刮过,将山野里的无数枝叶吹得沙沙作响。花香来自很远,在短暂的抵达之后又轻飘飘吹散开去。阳光依然和煦晴好。莺啼婉转,百叫无绝。但我在终于下定决心说完这个残忍的故事之后,面对这无人旷野,竟觉得天地之大,沉浮于世,无处可堪寄身。母亲尚有一方坟茔,可以在逃脱宫禁之后与年少时至死不渝的郎君相守。

那么我呢?

如若她不肯爱我……

“小枫,从前我总是很痛。从我出生时起,我就在不停地失去,仿佛我注定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直到我不敢再拥有,不敢再期望,不敢怯懦,也不敢柔软,不敢对一切美好的东西表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欢喜。所以我让所有人和我一样痛,好像唯有如此才能让纠结成一团的心稍稍感到缓解。直到我也让你痛了,让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最后宁愿割断了腰带去跳忘川,也要生生世世都忘记这一切,我才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太迟了,太迟了。爱其实是,宁愿自己疼痛而死,也绝不肯叫对方感到一丝痛苦。也许你不能明白,但我……以后都会这样爱你。”

“小枫,如果你听完了这个故事,还愿意把腰带系到我身上,还愿意叫我去捉一百只萤火虫,那么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你。李承鄞也好,顾小五也好,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我唯一辜负的只有你,我唯一最想要的你,也只有你。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和爱弥补你。”

“如果……你始终无法原谅我……”

母亲坟茔上的土石忽然滑下一小块,咕噜咕噜滚到了我脚边,像是一声沉重的安慰。

我捡起那颗拇指大小裹满了尘土的石块,放在掌心,慢慢收紧,直到每一个棱角都硌得我生疼。我才继续道:“小枫,我还是很小气。即使你不肯原谅我,我也要你一直如国书所约,做我一辈子的妻子,我为太子,你便做妃,我若为帝,你便为后。哪怕你恨我怨我,我此生,绝不放手。”

不知为何,她听了此话,忽然小声地极度克制地啜泣起来。

我不知她究竟为何落泪。是为从来疼爱于她却因她身死族灭的突厥铁尔格达单于,还是为凶悍不降的二十万突厥族人尽死沙场,亦或是为了她的父亲母亲?

我不知。

小心翼翼想要哄她,竟有口难言无从说起。

我只好抬手,轻抚她的脊背。

一时无言,只听得压抑的哭声零零散散落在风里。

太阳慢慢西斜,将树木山峦染上一层橘黄,温和静默。山风慢慢吹来凉意。她仍是伏膝哽咽。瘦削单薄的肩膀抽抽搭搭。我愈发手足无措的时候,不经意在她腰间触到了筚篥。

我取下,放在唇边,吹起小时候母亲总哼给我听的一首歌谣。

也是征歌。

和突厥人的征歌不同。少了慷慨意气,多了悲凉绵长。

她闻声而哭,近乎嚎啕,似乎满心委屈终于有处可诉。

我停了下来,用力抱紧了她,任她拳打脚踢不肯放手。

半晌,她终于累了,也不哭了,也不擦泪,任凭我抱着,怔愣愣不知想着什么。

“小枫……?”话音刚起,她红着眼睛,猛然站起来。因太久保持一个姿势而双腿麻木,整个人趔趄着几乎摔倒在地,我扶她起来,被她一把甩开,直扑我放在树边的佩剑。一把抽出剑身来,双眼通红奋尽全力睁大了看我,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倏然双手握剑指向我。她仍站不太稳,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将她摔倒。持剑的双手微抖,剑尖就怼在我的心口之上,我甚至已经听到了剑尖撞开层层丝帛的声响,声势浩大直冲肺腑而去。

如果这样她能开心一点的话……

我绝望地想,慢慢放松了每一根神经,等待那把剑穿过我的肺腑。

我努力去看她,想要记住她。

如果她要生生世世都忘记我,那我便生生世世都记得她。

可弥补万一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外面,所以有点字少……不要打我o(╥﹏╥)o

停在这种揪心的地方,哈哈哈哈哈哈很想打我的话,求下手轻点(*/ω\*)

保证不虐……(狗子做了这么多孽,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挂掉呢……)(● ̄(?) ̄●)

第18章 第 18 章

然而我等了很久,小枫拿着剑,只是颤抖得厉害,她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将那把剑刺进我身体里。我握住剑尖,轻轻向前一送,剑入肌理几分,立刻有血色涌出,染红了衣襟,我竟没感到疼痛。

她始料未及,目眦欲裂,低呼了一声“不要”,还要再说什么,整个人忽然如断线之鸢直直往前栽倒,我下意识去拉她,剑身刹那没入肺腑。几丝腥甜漫上喉舌,但我到底还是接住了她。

她浑身滚烫,面色苍白,双眉紧蹙,如入梦魇,我唤不醒她,急急掏出腰间的响哨。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声响,立刻招来远远跟着我们的大队侍从。裴照骑马在前,还未走近,见我胸口的剑及大片血色,已是大惊失色。

“殿下!可是遇袭了?”

说话间已跳下马来,飞奔到我们身侧。

我顾不上自己,忙道:“马车!太医!太子妃晕过去了。”

裴照一愣,才注意到我怀中的小枫。他道声得罪,小心翼翼避开剑锋将人抱起,一面往马车奔去,一面急令随行太医上前。

怀中一空,我一下子感到支撑不住,气力尽失,胸口乍然而来的密密麻麻的锐痛,使我猛然吐出几口鲜血,吓坏了那些羽林郎。

“殿下!”

一群人围住我,却无一人敢上前来查看我的伤势。我仍奋力支撑,等着裴照回话。胸口的疼痛在时间的流逝之中逐渐变得麻木,我的意识缓缓四散开去,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直到裴照模模糊糊一声“殿下”,仿若来自天际。

那声音轻轻道:“殿下,太子妃有了身孕,近期受了惊吓又……”

宛如平底一声惊雷,使我瞬间回神。挣扎着挣开眼睛,在人影重重里找到裴照,我张嘴想问得清楚些,不防又是一口鲜血,最后一点意识也完全消失了。

……

醒来已在东宫,这次远没有算计皇后那一剑凶狠。我只是片刻的迷茫,就想起了昏迷前裴照的话,不由道:“小枫!”

众人见我醒来,立刻都围了上来,我却没看见小枫。

我猛然坐起来,伤口牵动,猛烈的疼痛迫我闷头轻哼了一声,才缓过来道:“太子妃呢?”

这才见永娘拨开人群,道:“殿下,娘娘在这里呢。”

小枫仍是一脸憔悴苍白之色,永娘扯了好几把她的衣袖,但她还是远远站着,也不说话,也不近前。我俩就这样沉默着,相互看着,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在隔了无数人事之后,不知道应该从何谈起。方才殿中的欣喜之色陡然散去,宫人们一时都安静起来。

倒是殿中的御医,一面把脉,一面道:“殿下可算是醒了。太子妃娘娘怀了身孕,又受了惊吓神思劳费,理应好好休养,却殚精竭虑衣不解带的照顾殿下,怎么劝都不听,片刻也不肯休息,殿下若是再不醒……”他见我神色不虞,陡然停住,收了把脉的手,小心翼翼拱手道:“殿下的伤势已经无碍,将养数天即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