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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苍翠·三迭(26)

作者: 月下无波 阅读记录

“你这样想可不好,你要是长不大,那些已经长大了就永远大着死不了,岂不是要一直辛苦下去?”紫荆衣笑眯眯的回道。

“倒也是。”翠山行嘴角一翘,转过头来看着紫荆衣,“其实我觉得你比我适合多了,若是你站在这里,或许要比我果敢许多。”

紫荆衣笑答:“这也就是命数吧,你我心里都明白,今日你来,就直说吧。”

翠山行脸上的神色迅速黯了下去,他抿了抿嘴,淡然道:“作为紫荆衣,已经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了,你,也明白吧。”

紫荆衣脸上表情纹丝不动,片刻后静静回道:“我明白。”他抬起头,眼睛瞟向翠山行,却带着三分肯定的笑意,“你做得很不错。”

“嗯。”翠山行应了一声。

紫荆衣又说下去:“我们从小在一起,你有几分的本事,我都是知道的,但是,苍却总把你笼在羽翼之下,罩得严严的,恨不得你一辈子都做个孩子一样,真的很可惜,可是,我也怪羡慕的。”紫荆衣的笑声在石室分外的清脆,“不过,现在他终于肯把你拉出来,推倒台前来,这下不至于浪费掉了。”

翠山行看着紫荆衣的笑容,不知怎的,眼睛里阵阵酸苦涌上,他掉过头,叹道:“真像一场梦,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固执的不肯醒过来,无论别人怎么唤我,我都不肯答应,可到今日,我自己却也梦不下去。”

紫荆衣站了起来,握住翠山行的手,说道:“你对我,做得已经够多了,如果我们换一换,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你做到这么多。”

翠山行眼睛一润,一滴泪水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声音略有些哽咽,说道:“我来让你去死,却还这般,是不是太作态了。”

“那我没有大哭大骂,又赌咒又发誓说不甘心,岂不是也很作态?”紫荆衣握紧了他的手,回问道。

“也是,我们两个一直都是这般做态。”翠山行抬起眼,笑得格外的苍凉,突然他反握住紫荆衣的手,急切地说道,“一定要这样么,荆衣,也许我能够保住你的……”

“不,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让我废去功体,然后被关在这里一生一世来求得苟活,那还不如让我死了好。”紫荆衣抽出手来,“而且,只要我有机会,我肯定会去找他。”

“对啊。”翠山行无限怅惘的正视着这个事实。

“这样的结局,我早就准备好了,从他们还有我们走上那条不同却又相同的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紫荆衣沉静的说道,“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不止我们两个,我们四个,都是这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是吗?”

“是啊,都是这种人,我终究无法再这样欺瞒自己下去,我是这样的人,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你,却更是为我自己……到了现在,我不得不面对,开始做我该做的事情了。”翠山行的肾色分外的凝重,虽然那里面还有着无奈和抑郁,但更多的却是一份沉着的决绝。

紫荆衣细细的看了他一番,言道:“你会做得很好的,不论如何,这一生我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谢谢你,我也是。”翠山行转过身去,走出了石室,到门外脚步一停,背对着紫荆衣,以一种急促的刻意的冷硬的声音说道,“两天后,我会派人来的。”说罢,再也不曾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紫荆衣坐回到床上,待到翠山行的身影不见了,翻了几页书,终觉得无趣,手敲着床面打着拍子,嘴里哼唱起那首他们小时都喜爱过的歌谣来:“滔滔过眼处,薄云共浓雾,算世间知己,何人堪同伫,只得吾与汝……”

过了两日,玄宗上上下下所有人齐聚一处,虽是例行集会,可是不少人都已经觉察到了细微的不同,两位长老难得出了席,满脸凝重的站在高阶,翠山行站在前面,稍偏于宗主的位置上,神色肃穆,虽说平日议事时他大多是这样的神情,可是今日这样庄重的神色下却隐隐的有着一股凄冷的肃杀之气,本来应立于众弟子前的其余四弦并不在自己的位子上,穿玉霄定天律几个出色老成的弟子站在那里,他们垂着头,垂着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握成拳,可是仍旧不能平抑指间的悸动和后脊的冷汗。四个小孩站在他们后面,黄商子和九方墀沉静垂首,赤云染脸色平静得有些僵硬,她牢牢地牵着白云飘,这个动作让白云飘很意外,他和师姐的确常常手拉手的一块儿玩耍,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从来都知道举止礼仪,可是为何一贯比他做的要好得多的师姐今天却这么反常呢,他突然觉得今天很怪异,大家都很怪,一双眼睛偷偷的瞟来瞟去,他有些迷惑了。

前半段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翠山行简单的再次告知大家苍因有要务短时间无法回来,命令他代理宗主事务的事实。然后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作为,对各种职务的安排进行了仔细的陈述,并一一指出了让人满意和仍有缺陷的地方,最后又再一次宣布了新的安排,有调整,但动作并不大。弟子们都竖着耳朵专心听着,翠山行对人的威慑力并不亚于苍,很奇怪的,他似乎可以比苍更平易更亲切,让人感到春日的和煦温柔,同时可以比苍更尖锐更锋利,让人只觉得面对一柄无法躲闪闪着清冷锋芒的竹刺。他今日更像是一柄竹刺。

该说的话似乎都已经说完了,然后便是长久的静默,无人散去,翠山行也没有下令散开。在猜测和不安一点点碾磨着弟子们的神经的时候,翠山行做了一个示意,前面的两个弟子迅速按着剑匆匆离去。翠山行转身,面向两位长老,也面向着大殿,缓缓跪下,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那是一份罪己书。

并没有骚动,虽然下面众人的心已是一片喧嚣,但他们都极其安静的,听翠山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一开始便坦诚了自己的罪过,如何包庇了叛徒紫荆衣,如何与同门甚至与宗主兵刃相向,这个消息对很多人来说不亚于一场雪崩,他们震惊于翠山行做出的选择,震惊于翠山行竟然敢将剑指向苍,有能力并且会或者说敢于如此举动的,他们以为只有金鎏影,没想到翠山行竟然也会也能也敢这样做,到底哪个更让人震惊些,他们也说不清。还有一些人,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人,他们不由自主了想起了那度日如年的几天,那激烈压迫的画面,不由得再一次的紧张起来,那真是让人恐惧却又深刻的记忆。

接着翠山行再一次的回忆了那场惨烈的战斗,冷静客观的叙述了金鎏影的所作所为,他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一系列发生了的和也许会发生的后果,那些后果不会有一个让人感到是无足轻重的。接着是大家都亲眼见证了的那场争斗,翠山行说得很简略,平淡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是即使是最简单的白描,对于那些聆听的人来说,都是最浓烈的情感的翻覆,因为他们经历过。

翠山行接着提到了紫荆衣的选择与作为,以要杀死同门无辜弟子的代价去救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叛徒,并且和他一同逃走,那么除了同党与叛徒,的确再也没有别的词来总结这个人的身份,紫荆衣有罪,罪不可赦。话锋一转,他提到了自己与紫荆衣从幼年时便建立起来的情谊,“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紫荆衣被四名弟子押进场的时候,正好听到这里。

下面的人一致将目光投向紫荆衣,眼睛随着他的脚步而转动,紫荆衣的衣着很干净整齐,他除了苍白消瘦了许多,和众人记忆中的那个紫荆衣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仍旧挂着那种无所谓淡笑,其实这种笑并不好,它有时候会激怒别人,但是紫荆衣从未改过,到现在仍是。被押到阶下,紫荆衣站在那里,翠山行还跪在台上,他叙述着自己和紫荆衣的交往和情谊,语句依然平静,但含蓄的感情却丝丝缕缕的逸露了出来,众人听得很动情,这从有些人已经透出唏嘘之意的眼神里便可以看出来,他们知道也相信温和的翠山行和那个惫赖的紫荆衣是有这样的感情的,就如他们不怎么相信和理解万年冷脸高傲的金鎏影和尖牙利齿的紫荆衣也会有海枯石烂的感情一样。紫荆衣在下面微笑听着,如果他能说话,他会说这一小段单独做一篇悼文,那也是非常出色的,自己真是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