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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苍翠·三迭(27)

作者: 月下无波 阅读记录

翠山行继续着,他将自己面对巨变的震惊、迷惘、愤怒和面对友人的无奈、挣扎的情绪袒露无遗,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自私,他不想看到紫荆衣去死,他希望能够挽回他,他片面地觉得紫荆衣并没有杀人,他只是放了一个不该放的人,他只想保住紫荆衣的一条命,而就因为这点私心,他无视大局,甚至犯下了难以原谅的过错,含糊和直白巧妙的交替着,接着他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也是再一次肯定了紫荆衣的罪行。既然犯了罪过,那么必定要惩戒,当鞭笞两百,搬至陋室薪褥的苦修居和承担杂役一年并在这一年内每日于灵堂中跪两个时辰思过的句子念出来时,很多人都在心里抽了一口冷气,紫荆衣也皱起了眉头,鞭笞两百,不要命了么,而且这一年,他还要代人宗主,要把自己耗干么?赤云染的眼圈都已经红了,白云飘睁大了眼睛,他被那些东西砸懵了,一时什么都反应不过。

翠山行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神态愈发的憔悴了,似乎刚才的一席呈词抽走了他身上的力量,他凝望着紫荆衣,开口问道:“事到如今,你有悔过之心么?”不少人心里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会有什么变故么?定天律忐忑的紫荆衣解开了哑穴,紫荆衣淡笑着平静地看向翠山行,言道:“我并不后悔。”众人那颗悬起来的心又安了回去,却益发的愤怒起来,就连台上两位的长老的脸色也黑沉了下去,他们本来还是为这位出色的弟子多少感到一些遗憾的。

“那好。”翠山行点点头,道出了紫荆衣应得的结局。一个小瓷瓶放在托盘里被人端了上来,端到紫荆衣的面前,紫荆衣伸出手去,放到嘴边,他看了翠山行一眼,那也是他人生中看向翠山行的最后一眼,他想着,好了,终于解脱了,我解脱了,你也解脱了。他又想到在遥远的地方的那个人,现在,他应该安全了吧,伤也应该好了,莎罗曼是个好姑娘,会好好对他的……

紫荆衣微笑着,将药液一饮而尽,瞬间,他倒了下去,鲜血从七窍流了出来,那本应该是很狰狞的死法,但是在他身上,却分外的安详和艳丽……

眼见着横陈的紫荆衣的尸体,众人略松了一口气,挪开目光,胶着到翠山行身上。翠山行抿着唇,血色尽失,惨白的肤色越发衬出眼眸的黑沉,他整个人仿佛是在寒潭中浸泡透了后刚刚捞起来的,尽管离他很远,但他人似乎都能感到他的气息中的冷意。如一柄极硬极冷极利却又极脆的剑,能血溅十里,却又一弹即碎。

翠山行再次打破沉默,他冷冷的命令面前的两个弟子和六弦中的黄商子和九方墀将紫荆衣的尸体抬走,掩埋到山后的深涧中去,身为叛徒,是不可能葬在玄宗的坟地的。四人听令抬着尸体匆匆离去。翠山行目送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了。他重新面向长老跪下,清声请求行刑。两位长辈犹豫少许,终究还是点了头,他们明白面前这位弟子的坚定,也明白什么是更正确和更值得。

站在前列的弟子还剩下四个,他们被命令走上石阶,抬出了刑具,翠山行站了起来,脱下正装,只穿着白布单袍,头上象征身份的饰物也摘了下来,将东西交与一个弟子,他朝刑具走了过去。

鞭笞两百,除非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否则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场无比残酷的刑罚,更何况施刑的也是习武之人。持拿戒板的两名弟子的手在发抖,从昨晚被翠山行叫过去,得知今天自己会成行刑人开始,他们就没合过眼,这真是最不幸的信任和肯定,他们悲哀的想。

一、二、三、四……,机械的数数声在众人耳边回荡,天地间似乎只余下这单调的报数声和戒板笞打肉体的声音,或许还有他们的心跳声。

翠山行口里咬着浸过药物的软木,那能防止他忍不住叫出来,还有可以保持他头脑的清醒。板子一下一下打得很重,这两个还是很听话的,他想。冷汗迅速的冒出来冲出纵横的水道,牙把软木咬得越来越深,简直就要碎了,药味在口腔里弥散,还有血腥的味道,无论如何,自己不能晕过去,他集中所有的精力支撑着。

血,很快就浸透了白衣,到后来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狼藉,许多人都不敢再看下去,赤云染也低下了头,咬着牙,眼泪不住地滚落,白雪飘的手腕被她箍出深深的一圈红痕,可是他自己却完全感觉不到,只是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正在挨打的师兄,整个人吓痴掉了。

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当两百这个数字响起的时候,宛若已经过了一个甲子。扔下板子,两个弟子想扶翠山行起来,却被长老喝住,让他们抬藤架过来。翠山行使劲力气,微弱的做了一个示意,长老会意,下令大家散去,可没人走,等到翠山行被搬到藤架上抬走,良久众人才安静的退去。

当被移放到床榻上后,翠山行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他再次醒来时,发现口中的软木已经被取出,身上也被上过药了,趴睡着也没法着衣,身上盖着轻软的薄被。他想动一动,可是席卷的身体的火灼的痛疼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在一旁发愣的弟子看见他醒了,手忙脚乱,忙唤人进来。

赤云染飞走到榻边,双眼肿了根桃子似的,才欲张口,又抽噎着流下泪来,她手牵着白雪飘,这个孩子从头到尾愣着一句话也没说,眼泪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呆流出来的,翠山行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赤云染忙把师弟推了上去,翠山行咬了咬牙,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笑了笑,白雪飘看着师兄,嚅动了下嘴唇,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歇斯底里,几乎背过气去。翠山行就那样握着他,等到再次晕睡过去。

等到翠山行稍微动一动,说话也不那么费力后,便开始好言安慰着守在身边的白云飘,这个孩子固执着不肯离去,于是师兄们只好给他在房中安置了一个小榻,学习和睡觉都在此处,他也不似以前顽皮,做事都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静养的师兄。

到了第五日,身体已经恢复了些,翠山行坚持要求依照罪己书上承诺的,搬到苦修之地去。众人的劝说均被挡了回去,实在无法,一干人等只得由着他搬了过去,那被褥都是粗布,下面垫的是干草,房中除了这么张勉强称之为床的东西,其余就是一桌一凳。白雪飘也跟着过去,他自小到大还从未见过这么简陋的屋子,心中难受极了,不禁伤心地向翠山行问道:“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翠山行看着他拧成一团的小脸,温言道:“师兄做错了事,这是应该受的惩罚。”

白雪飘不解的问道:“可是现在除了弦首和长老,就是你最大了,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只要你不说,谁都不敢打你的。”

“不能这么想。”翠山行言道,“只要是犯了错,谁都要受惩罚,而地位高的人更要以身作则,如果因为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做错了事也没关心,那其他的人会信任他么,会服气他么,所以越在高位的人,越发的要对自己严格。”

白雪飘见师兄严肃了起来,不敢再说什么。他本来还想把自己的小榻弄过来,可是翠山行坚决不让,只得作罢。

从那日起,每日的册子,都送到这间陋室来,弟子在一旁照本宣读,翠山行也是口头批示。等到身体完全康复,他便开始每日清早去殿堂行跪两个时辰,还要做清扫之类的杂役,事务也都在陋室中批示,休息的时间愈加的少了。

翠山行受刑之后的第七日的晚上,满月明亮,玄宗后山的深涧里出现了两个人影,身形皆小,他们连火把和灯笼都未携带,就借着自然的月光行走,手中还带着铲子这样的工具。夜枭的嘶鸣突然响起,在幽林中格外的凄厉。

其中一个孩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口中说道:“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