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紫宸殿废墟上开满墨色莲花。燕泊月拾起花瓣上的露水,发现每滴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残影。慕容秋水的青丝在风中寸寸成雪,发梢却开出带着剑气的红梅。罗玉的剑不知何时已化作玉簪,正静静插在新生玉玺的螭钮之间。
千里外的螺髻山巅,归墟剑的鸣响惊醒了沉睡的慕容家主。他望向石壁上自动显现的剑诀,突然老泪纵横——那以血为墨写就的,正是三百年前被撕毁的《刹那剑谱》末章:
“天为鞘,地为刃,刹那归墟处,方见永恒心。”
残阳如血时,前朝黑旗军的铁蹄踏碎了护城河薄冰。百架云梯架上宫墙的瞬间,罗玉腕间的虎符刺青突然灼痛——那是新生玉玺烙下的印记。他望着潮水般涌来的玄甲兵,看见他们眉心都嵌着破碎的青铜螭虫,正是三百年前罗氏封印在龙脉中的怨气所化。
“罗大家主!”叛军首领掀开面甲,竟是当年玄武阙之变中坠崖的禁军副统领。他手中丈八蛇矛滴落青黑毒液,矛尖挑着的正是阿檀消失前系在剑鞘上的平安结。“这江山该姓宇文了!”
慕容秋水以雪发为弦,在宫墙上弹奏出《归墟剑典》的杀伐之音。音波所过之处,叛军铁甲缝隙里钻出冰蓝藤蔓,却见那些士兵竟主动撕开皮肉,任由藤蔓吸食血肉后开出妖异的紫花。燕泊月手中的玉玺突然重逾千斤,印纽螭龙的眼珠转向太庙方向——那里供奉的历代帝王灵位正在渗出黑血。
罗玉的刹那剑在第七次震开蛇矛时,剑脊云纹突然倒转。他看清毒液里浮动的正是宇文拓心口螭虫的残肢,这才明白叛军实为龙脉怨气所控的活尸。当副统领的矛尖刺向心口时,他旋身错开致命处,任由蛇矛穿透左肩,剑柄虎符突然生出骨刺扎入敌将腕脉。
“你不敢杀人!”副统领狞笑着喷出带蛊毒的黑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饕餮纹。罗玉的伤口顿时爬满青纹,耳边响起三百年前罗氏兄弟相残时的诅咒。慕容秋水的琴弦在此时崩断,雪发缠住叛军架起的火弩,却在烈焰中烧出《刹那剑谱》的残章。
燕泊月突然将玉玺砸向太庙匾额,飞溅的木屑中冲出九道锁链虚影。当最后一道锁链没入地脉时,活尸们突然抱住头颅哀嚎,他们眉心的螭虫碎片破体而出,在罗玉周身结成青铜剑冢。副统领的蛇矛在此时贯穿他右腿,矛身符咒却显露出宇文拓封印在虎符中的记忆——原来这些士兵皆是二十年前被罗父血祭的铸剑师后裔。
慕容秋水呕血在焦尾琴上,以血为弦奏出往生调。那些开满紫花的藤蔓突然调转方向,将叛军连同妖花死死缠在宫墙。罗玉的剑终于刺穿副统领咽喉,却在触到动脉前硬生生转向,剑锋没入自己胸膛三寸。虎符刺青突然活过来般游向伤口,将蛊毒尽数吞噬。
当最后一名活尸在月光下化作青铜齑粉,燕泊月手中的玉玺已布满裂纹。罗玉拄剑跪在尸山血海中,看见自己吐出的黑血里游动着星光。慕容秋水的雪发尽数脱落,却在风中生长出带着剑气的红梅枝条。子夜时分,幸存的十二名叛军少年突然割开掌心,将热血洒向太庙废墟——那里正有嫩绿的新芽穿透焦土。
第27章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罗玉胸口的虎符刺青突然裂开,青金两色气流自伤口螺旋升腾。剑气与蛊毒在膻中穴凝结成太极图案,每旋转一圈便震落七颗带血的星芒。慕容秋水折下红梅枝插入地脉,那些星芒突然化作卦象悬浮空中,映出他体内三百道被锁的经脉。
“玉郎看乾位!”燕泊月将裂纹遍布的玉玺抛向太极图中心。当玺印压住蛊毒黑鱼的眼珠时,罗玉呕出的黑血突然在半空燃烧,火苗里浮现出二十年前铸剑谷的惨象——被血祭的铸剑师们在熔岩中伸出手臂,掌心纹路与叛军少年割裂的伤口完全重合。
慕容秋水突然折断红梅枝,带刺的花茎扎入自己心口。当第一滴心头血渗入卦象,十二幸存少年额间的青铜屑突然飞起,在罗玉头顶拼出完整的浑天仪。燕泊月白发尽散,用发簪在玉玺裂纹处刻下《山河社稷图》缺失的江河走向,每笔都引发地动山摇。
“原来这才是归墟真意。”慕容秋水望着自己随卦象消散的左手,突然将梅枝刺向太极图的白鱼眼。罗玉体内的剑气如春江破冰
,裹挟着三百年的怨气冲出百会穴。那些黑气在空中凝成青铜剑冢,却又被玉玺裂纹中涌出的星河冲散成萤火。
叛军副统领的蛇矛突然软化,矛尖滴落的毒液化作细雨。幸存的少年们掌心伤口长出嫩芽,缠绕住即将倒塌的宫墙。当罗玉最后一缕蛊毒被星光洗净,太庙废墟中升起七十二道清气,正是历代铸剑师封存在兵器中的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