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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173)+番外

身着鹅黄羽衫的长发少女跪在他身旁,用随身提来的小火炉和着青梅枝煎水煮酒。

眼见徐行之发呆,她软声问道:“兄长在想什么?”

徐屏,亦或是徐行之,遥望着行云缓声道:“……我做了个梦。”

少女看向他,等待着他说出下文,然而徐行之说过后便再不发一语,好像那梦也不过轻若浮云,提上一嘴便罢,甚至不值得细说。

少女便没再继续追问。毕竟九枝灯向来不是追根究底的性格。

九枝灯也的确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数日后,在化作梧桐模样、为徐行之清扫书房时,九枝灯在徐行之桌案上发现了一摞清江纸。纸上字迹铁画银钩,意气颇盛,一看便知是出自徐行之手笔。

九枝灯起初并未留心细看,将有些凌乱的纸张层层理好,重新放回桌面上时,他眸光随意一转,掠过纸上某行字时,一瞬间惊得肝胆俱裂。

“孟重光”三字,赫然像是三块烙铁,在火焰间烧得发白后,又硬生生贴进了他的眼睛里去,痛得他一时间喉头挛缩,跌坐在椅子上,怔忡难言。

……师兄怎还会记得孟重光?!

这只阴魂明明已消去了十三年!

师兄尽忘前尘,四周所见所触之物,皆是由他精心挑选过的,根本不会有一样东西会让他联想到昔日旧事旧人,为何孟重光会以这般模样,猝不及防地重回他们的生活?!

这个世界本就是九枝灯为徐行之精心编纂的一个巨大谎言,其世诸人,无一不是九枝灯的化形,他可任自己的灵识落在任意一人身上。

因此,徐行之午睡苏醒过来后,意外发现他的父亲徐三秋正坐在他床侧,神情温柔地垂眸注视于他。

他与父亲关系一如兄弟,因此徐行之并未多行赘礼,揉目过后又懒懒打了个哈欠:“父亲,何事啊。”

哈欠过后,他长软的睫毛上挂上了一滴泪。父亲伸手过来,动作自然地用指腹将那泪迹拭去:“屏儿,孟重光是谁?”

徐行之微微一顿,旋即轻松道:“您看到我的话本啦?”

“……怎么突然想起来写话本了?”

徐行之不正经道:“我看天桥那边卖话本的,写得好的可卖得紧俏着呢,一本能卖好几钱。”

“胡闹。家里缺你这点银钱吗?”

“写着玩呗。”徐行之本是满不在乎,但见父亲面色不大好,便迅速转换了语气,“您要是不高兴我写这些,我今后不写了便是。”

父亲叹了一声:“好好读书,方是正道。”

徐行之深谙家和万事兴的古训,诚恳地表态:“是是是,对对对。”

父亲见徐行之笑意盈盈的乖顺模样,抬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孟重光这名字倒是特别。你怎么想到的?”

提及此事,徐行之又露出了那日在河畔上的深思之色。

“……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醒来后什么都没能记得,只记下了这个名字。”

徐行之默默诵念着“孟重光”三字,只觉这名字念来顺口又顺心,仿佛早在不可知晓的某处念过千百遍:“……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父亲盯着他,神情极度不悦。

徐行之干咳一声,马上示弱道:“再好也不写了!玩物丧志,成何体统!”

听他这般说,父亲面部肌肉这才放松了些,示意他快些起床梳洗,自己则起身朝卧房外走去。

但在走至门口时,他驻足犹豫了一番,扭头问道:“……屏儿,你话本中提及的能够开启蛮荒之门的神器碎片,各自散落在哪里?”

徐行之眉尖一挑,飞扬的神采看起来极易叫人动心动情:“您都看到那里了?看来我写得还是不错的。……您真想知道啊?”

父亲道:“……是有些兴趣。”

徐行之却摊摊手,道:“我也没想好呢。等我哪日想好了再告诉您。”

父亲伸手扶住了门框,再发一问:“最后孟重光结局如何?”

徐行之漫不经心地穿着袜子:“既是随笔一写,那便让他从蛮荒里出来呗。”

青竹殿间,听他简单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温雪尘的脸色也转为铁青:“他突然写这些做甚?”

九枝灯只觉心间烦闷至极:“师兄说他夜得一梦,福至心灵,未及多想便提笔写了。”

“你可问清他真正想写什么了吗?”

九枝灯道:“大约是想写孟重光率众人逃出蛮荒罢。”

“叫他立时停笔!”温雪尘冷声道,“世界书究竟有何法力,至今谁人也不知晓,决不能让他继续写下去!”

九枝灯答:“我已这么做了。”

……早在两日前,徐行之伏案而眠时,灯罩未曾合好,灯油漏出,灯花爆豆,溅了一二火星出来,落在纸张上,火势呼地一下蔓延开来。

亏得“徐梧桐”发现及时,才未烧着徐行之的头发。

然而徐行之的半张书桌和又往下续写了一段的话本手稿却彻底付之一炬。

即使如此,九枝灯仍是面容不展。

他了解徐行之为人,温雪尘又何尝不了解。

温雪尘问道:“……手稿烧掉后,他又悄悄开始写了?”

九枝灯脸色不虞,算是默认了温雪尘的说法。

师兄性情本就如此,但凡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下狠手逼之迫之也不能改其志,越禁止他,他反倒愈加兴致高昂,况且九枝灯做他父亲多年,待他向来宽宥温和,万一这回动用手段,强硬压制,惹出他的疑心来,反倒不妙。

此时,九枝灯竟想起了昔年总罚师兄抄书抄经的广府君。

此招虽说手段粗暴,却成效卓著,逼得师兄叫苦连天,一见笔砚便如遇猛虎,根本无心去书写什么。

然而师兄记忆一失,却连这层畏惧也一并忘了个干干净净。

九枝灯问道:“近来蛮荒那里可有异动?”

温雪尘答:“昨日有弟子回报,说孟重光很是安分。……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徐行之那边究竟该怎么处理。”

九枝灯沉吟。

他清楚师兄的性情,若是他兴起要做某事,横加阻拦只会适得其反;可若是做得顺风顺水,他倒极有可能做到一半便觉无趣,自行偃旗息鼓了。

他道:“……不如由他写去。师兄在其中提及了有关蛮荒钥匙之事,若他继续写下去,亦可知晓蛮荒钥匙位置藏在何处。”

他以为凭温雪尘那副谨小慎微、恨不得把每件事均算计得面面俱到的性情,会阻止他这个冒险的做法,谁想他只在短暂思忖后便附和道:“……可以。”

离了青竹殿,温雪尘靠于轮椅后背,似有倦意地掐着鼻骨。

十三年过去,他原先就青中藏云的发丝彻底化为一头白发,青玉发冠收束之下,倒显出了几分清雅如雪的意味。

有弟子见他枯坐于阶前,便来问询于他:“温师兄,你还好吗?”

温雪尘从沉思间脱身而出,反问:“四门之间可有什么要事,需得山主马上去处理的?”

弟子道:“回温师兄,近来无甚要事。”

温雪尘再问:“没有吗?”

此人也算聪敏灵慧,听温雪尘将问题连问两遍,他便明白了过来,细想了想,道:“回温师兄,近来有弟子看到有流散的丹阳弟子在首阳山一带出没,已有人去调查此事了。”

但温雪尘对这个回答并不很满意:“还有吗?”

“还有……”弟子把诸项事务在脑中转过一遍,“对了,最近有一叛道血宗弟子,正在滨阳一带流窜,吸人鲜血,豢养血蛊。山主已令我们前去追缉。”

“前去追缉的弟子可是他的对手?”

“此人已修至金丹三阶,普通弟子自然难以对付,然而……”

“好了,进去禀告山主吧。”温雪尘道,“你便说,血宗这么多年不曾作乱,此时有一个掐尖冒头的,山主如果不亲自出手、严惩于他,难免会有人群起而效仿之。……但你勿要提及是我让你传话的,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