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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172)+番外

……显然,曾有两人来过此处,一人不慎跌落,另一人伸手驰援,然而四周浮土遍布,施救之人未能站稳,随前者一道滚落了这酸潭之中。

万一是师兄呢?!

思及此,孟重光半点不加犹豫,袍袖一挥,那酸潭瞬间丝丝蒸干,露出了一个约五尺见方的漆黑烂坑,坑底躺着两具骸骨。

其实准确说来,尚存的完整骸骨只剩了一具,另一具只剩下骨渣,那具完整骸骨身上仍有薄弱的护体金光流转,大约是跌入潭中时本能设护于自己,但却还是没能阻挡住这泼面而来的酸水腐蚀。

而保命的强烈渴望,让她在腐身蚀皮的莫大痛楚中,仍拼命诵念心诀,维持住了护体之术。

孟重光跃入坑中,试了一试,好在这骷髅骨间流转的灵脉尚是完整,他立即调动灵力,将她的灵脉重新梳洗整理一遍,竭力补全所有重伤之处。

然而她这一身皮肉却是彻底救不回来了。

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骷髅恢复知觉,待那骨人咯咯地响过两声,似是醒转过后,他立时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有看见风陵徐行之?”

骸骨张开口,但能够助她发出声响的声带已被烧毁,她只能催逼丹元,艰难发出微弱的低吟:“孟,孟师弟……”

即使常年对旁人漠不关心,听到这声呼唤,孟重光还是难免失了失神:“……元师姐?!”

蛮荒那轮非日非月的照明物,像是一只半眯半开的眼睛,慈悲地望向蛮荒,看着在其间发生的一切,又无能为力。

约三日后。

伤势稍有些痊愈的曲驰御剑带陶闲自无头之海离开。

陶闲十分畏高,却不敢言说,生怕拖累曲驰的行进之速,直到难忍胸腔里煎熬翻滚的呕意盖过了意志力,曲驰才慌乱地带他降落至虎跳涧。

在一处山洞附近,他们发现了一个被长枪贯胸、挑入半空间,衣襟旗帜般在风中飘飞的青年。

洞内倒卧着一名早就断了气息的女子,和一个尚存一息的女婴,满地鲜血早已凝结成了陈旧的赭色。

曲驰有限的记忆中还存有这女子的容颜,他跪在她的尸首边推了推她,叫她快快醒来,却被陶闲阻止。

二人合力挖了坑,分穴掩埋了那死去的青年和女子,又抱走了那还有一口活气的女婴。

曲驰和陶闲一直在研究该用谁的血来哺喂孩子,而未曾发现,距离洞口数百步开外,有一个深黑的灰坑。

半月后,一个戴着鬼面的矮小青年从附近路过,意外捕捉到了一抹即将消失的魂核。

收下那枚残缺的魂核后,他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跋涉而去。

数月之后,一座高塔在蛮荒中央拔地而起。

孟重光坐在塔前,手里握着一块木头,用铁片沉默地砍削出一地木屑。

已彻底化为骨女的元如昼抱着刚刚洗好的衣服自附近溪边归来,看见他的动作,便问:“你又在做什么?”

孟重光并不理会于她。

元如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默以待,转眼看见曲驰坐在塔边,手里牵着一个形影不离、正在埋头用木针和兽皮缝制衣物的陶闲,便问:“他在干什么?”

陶闲摇头,曲驰便也跟着用一样的幅度摇头。

坐在塔沿边的周北南颇不耐烦地对元如昼道:“管他作甚,想一出是一出的。”

元如昼刚想张口再问些什么,便见陆御九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自塔内走出。陆御九一看到元如昼,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元师姐,你快来抱抱她。她不知怎的,一直在哭。”

周北南又嘲讽道:“你那张脸,她看到不哭才怪呢。”

元如昼接过孩子,哦哦地哄了起来。

而对于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孟重光连头也不抬一下。

蛮荒潮湿,多虫多怪。师兄的右手若是腐蚀了,生出虫子来,师兄定然不肯再用。

……他得尽快做出一只新手来,尽快。

说不准师兄明日就能回来了呢。

第89章 中天光轮

在天定四年间, 发生了许多事。

天定四年三月。

原仙道四门沦陷,魔道以杀证道,践其等夷之志, 夺道门正统之位。

四月。

徐行之从洗魂之术中悠悠醒转而来。

从此之后, 徐行之死, 徐屏生。

五月, 被监禁在总坛中的广府君因其性情冥顽, 一张赤口毒舌几乎骂遍了看守他的人, 以至于饱受魔道之人折磨,先遭拔舌,再被放出尸犬撕咬,再到后来干脆是酸水破面, 把他原本端正的面目毁得像是燃烧过一夜后狼藉不堪的蜡烛头。

然而此人横生一身刚骨,酷刑历遍, 又失了舌头,竟仍能对前来妄图看他笑话的人怒目相待。

待九枝灯想起此人, 再来看时, 竟没能认出此人便是当年风陵山上严苛高傲、眼高于顶的广府君岳溪云。

九枝灯观其残破面容, 沉默良久,与他灌下一瓶怪毒, 斫下双臂,径直弃至蛮荒。

六月。

林好信、涂一萍等四名丹阳弟子假意接近九枝灯,尝试谋夺蛮荒钥匙,但被温雪尘发现, 几人被收押,如法炮制,推入蛮荒。

同样是六月。

蛮荒中的陶闲被野兽咬伤,伤口感染溃烂,大病不起,卧床了整整两月,方能下地。

七月。

温雪尘向九枝灯讨要蛮荒钥匙,想遣人查探一下身携世界书碎片的陶闲是否死去,以及知晓世界书真实情况的曲驰现在情况如何。

九枝灯将蛮荒之门的开启心诀授于温雪尘后,温雪尘便令弟子携带灵沼镜下去探勘,得以确定,曲驰虽与孟重光等人汇合,但心智已失,前尘忘却大半,言行俱如稚童,不足为患。

至于陶闲,前来回报的弟子说,几人在塔旁蹲守半月,并未看见过此人行踪。

温雪尘方才放下心来。

八月。

九枝灯颁布命令,改名号,易服制。他令各分支弟子改称其为“山主”,尊主之号则被彻底弃之不用。

以赤练宗为首的魔道重要分支一改往日穿着的紫服黑袍,传承沿袭下了老四门的一应装束服制。

十月。

温雪尘派出山外探查的第六批魔道弟子无功而返。他们遍寻大川大泽,也未能找到当初离散的风陵与丹阳弟子藏在何处。

十一月。

身处蛮荒中的孟重光第一次犯了吸血之瘾。

天妖本为天地所生灵物,受寰宇恩泽,享天真地秀。然而蛮荒苦寒,灵气稀薄,孟重光自从进入其中,一改之前惫懒之性,除了一意孤行地寻找可能身在蛮荒某处的徐行之外,就是全心全情地修炼。

然而,在他修为大幅提升之际,却是以损折慧心为代价的。

吸血之瘾第一次发作时,他正在牙牙学语的周望身侧。

孟重光踉跄着奔出塔去,咬死了一头过路的野兽。

啜饮血液时,他把自己战栗着蜷作一团,捂住头脸,想,师兄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要看到他这副模样,太难看了。

十二月。

人间的屠苏酒新出窖,街头巷尾都是熏得人心暖醉的酒香。

道门更迭,四门易主,以及蛮荒诸人的生老病死,并未影响人世间的喜乐。

就这般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十三年光阴转瞬而过。

徐行之春笋拔节似的望风而长,从软软的小团子,长成了青云白鹤似的青年。

他喜欢手持一把普通的折扇,游逛于街头巷尾、瓦栏勾舍,酒友如云,挚友二三。琴会一点,箫会一点,可惜五音不全;书读许多,剑道有习,可惜亦不精研。

失去右手的十三年,他仍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前尘往事俱作土灰,日子安稳得如同长流水,淙淙而过,且仿佛会永远这般持续下去。

某日,他带妹妹徐梧桐去郊外踏青。在用碎瓦片打出一串连环水漂后,他倒卧在塘边茵草上,单手抱头,仰望日光翳翳,群云出岫,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