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蹲下身,用铁锹尖挑开薄雪,露出下面板结的土块。
他仔细观察着这片土地,脸上露出一丝忧虑。这片洼地的土质很差,盐碱化严重,连野草都很难生长,更别提种庄稼了。
“大队长你看!”李大栓突然蹲下,粗糙的手指拨着冻土,“这土果然跟小姜说的一样,碱花都结到表面了。”
他捻起一撮土在掌心搓动,细碎的土渣簌簌落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我爹常说,这种地连野蒿子都长得蔫头巴脑,种啥死啥。”
关盛摘下眼镜哈了口气,镜片上的白雾让他的眼神显得朦胧。
他抓起一把土凑近鼻尖,又掰断冰壳尝了尝,眉头皱得更紧:“PH值至少在8.5以上,排水沟得挖到两米深,还得常年灌水洗盐。”
他指着远处结冰的引水渠,冰面下隐约可见泛白的水渍,“就算全屯人齐上阵,没三五年根本养不肥地力。”
话音未落,关盛突然踉跄了一下,靴底踢到个硬物。
他弯下腰,扒开积雪,半截青石磨盘露了出来,表面布满蜂窝状的蚀痕,像是被岁月啃噬的残骨。
磨盘上斑驳的刻痕,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岁月。
李强用铁锹敲了敲磨盘,沉闷的声响惊起枯树上的乌鸦,扑棱棱的翅膀搅碎了清晨的寂静。
他望着磨盘上斑驳的刻痕,恍惚看见童年时的磨坊——拉磨的毛驴系着红布铃铛,父亲握着缰绳,空气里飘着新麦的香气。
那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也是这片土地曾经的繁华。
“这地平坦,离屯子也近。”李大栓搓着冻僵的手,呼出的白雾在皮帽子上凝成冰碴,“后山的野兽多,来建场子倒省了防兽的功夫。”
他指向北面的山影,那里有片黑黢黢的老林子,树木高大而密集,仿佛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关盛跺了跺发麻的脚,围巾上的冰碴簌簌掉落:“改造费用得算细账。光挖排水沟就得耗掉半个月工分,夏天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猪崽怕是要中暑。”
他的话让李强也感到一丝无奈,这片洼地虽然离屯子近,但改造起来难度实在太大。
远处传来生产队上工的钟声,惊飞了最后一只寒鸦,枯树枝在风里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李强盯着雪地上凌乱的兽爪印,突然开口:“老李,你常进山打猎,可知道别处有合适的地?”
李大栓的眉毛挂着霜花,沉思片刻后突然拍了下羊皮袄:“还真有个地儿!西北山梁后头的野杏谷,三面环山,有条活水溪,我上月追狍子的时候见着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野杏谷?”关盛对于这个对方敬而远之,因为这地方曾经出现过传言,至于什么传言懂得都懂。
李大栓说道:“那地方我觉得挺不错的是一处低洼山谷,有条小溪,溪水清得能看见鱼了,岸边还长着成片的苜蓿草。”
他的描述让李强和关盛都动了心,如果真有这么好的地方,那可比改造这片盐碱洼地要划算得多。
李强立刻追问:“那离屯子多远啊?”
“抄近路的话,大概两刻钟就能到了。”李大栓提醒道:“那地方虽然不错,就是得防着山上的猛禽野兽,别忘了去年山里的野猪群可是跑下山里进村了,而且山里面还有狼,这些可都要进行防范的。”
他的话让李强和关盛都点了点头,野猪确实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
关盛突然眼睛发亮:“有活水就能搞流水清粪!县养殖场就是这么干的,能省下一半挑粪的工分。”
他转向李强,镜片后的眼神透着兴奋,“至于山上的猛禽野兽到时候在建造上面下点功夫,要不现在就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再说其他?”
李强把铁锹往肩上一扛,又回头看了眼洼地:“这地也别扔了。盐碱地养鸡倒是合适,鸡粪还能改良土壤。”
他的话让李大栓也点头附和:“对!鸡爪子刨地,正好松土。”
三人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后山走。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寒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仿佛在为他们的脚步加油鼓劲。
走了大概一刻钟,他们来到了西北山梁的脚下。
山梁上积雪较厚,但三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前行。
野杏谷的积雪明显薄得多,冰层下的溪水汩汩作响,偶尔有冰珠滚落的声音,像是大自然的乐章。
李强砸开冰面,捧起一掬水凑近唇边,刺骨的凉意里带着清甜,完全没有碱水的涩味。
他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对岸坡地上,枯黄的苜蓿草从雪缝里探出头,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