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轻轻划过他的颈间,惹得他一阵颤栗。她点了点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吐气如兰,低声道:“你若是再逞强,这伤口怕是好不利索了!”
前几日,他的箭伤刚好上一点,就非要在车里行事,结果功亏一篑,刚长好的创口又见了血。
张茂眸中欲海翻滚,暗不见日,握住她作乱的手,嗓音微哑:“阿妍待如何?”
热气氤氲,水波轻漾,裴妍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衬得佳人肌肤如雪。她抬眸看他,长长的羽睫沾了水汽,显得格外柔软。黑亮的瞳孔里,同样翻滚着无边欲念。
“自然是……听我的……”她声音渐低,一步一步地,将人往身后的石壁上引。
张茂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裴妍——以往她虽不排斥这些事,可她总是娇羞的、被动的,带着欲拒还迎的意味。
可今日她却很是不同。原来那些风月图鉴上的手段,她不是没看过,只是没舍得拿出来赏他罢了。
他闭上眸子,忽而感谢起自己的箭伤来。疼么,他忍一忍就是。自他十岁入行伍,刀头舔血便是家常便饭。可若能换得阿妍这样汹涌的爱意,他便是拿命来也使得!
第118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二月二,龙抬头。
细细密密的雨丝如同一张蚕丝织就的幂离,虚虚地罩在洛阳城上空,给远处的山河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有畏寒的老者颤着枯瘦的手,在屏风上点下一笔数九的花瓣,九九八十一个寒日,还缺几朵便能填完。浑浊的眸子里放出一缕暗光来,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一冬就是一劫,今年这劫可算熬过去啦!
天气渐渐转暖,冰雪消融,山河解冻。裴妍却不敢大意,出门时,坚持给张茂披上狐皮大氅,不允他受一点儿风。
燕子回时,王夫人与裴崇一行终于抵达京城,于府里略微休整两日,便派人送来家宴的请帖。
暌违近两年,裴妍再次见到这位二婶时,觉得许是舟车劳顿,她比从前略微清瘦了些,头上的银丝也肉眼可见地多了许多。在她的身后,二哥裴崇与二嫂崔氏言笑晏晏地与她点头示意,这二人倒没什么变化。
裴妍夫妇与诸人寒暄了一圈,便被请到上座。目光逡巡,却未见到大嫂柳蕙和孩子们。
小郭氏告诉她:“如今外面还冻着。你大嫂怕你侄儿侄女年龄小,路上受不住,干脆留在闻喜等着咱们。”
裴妍点头。他们下月启程去凉州时,必然会经过司州,正好顺路接一下大嫂一行。
“听闻出发的日子是挚神仙卜算的?”
裴妍愣了愣,不意阿母问起这个,“嗯”了一声,“师叔说上巳之后宜出行。”
“那挚神仙为何不与我们一道走?”小郭氏问道,“你和二郎也不劝劝他?”
“怎么没劝呢?只是挚师叔看着豁达,实则最重情意。”
“怎么,他在京城还有放不下的人?”小郭氏惊奇道,“他那几个儿孙不是都在外地任职?何况他这么个神仙,不是素来喜好云游四海么?”
裴妍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是从前。自吴王离京前将王府与幼子托付与他后,你可见他出过京城?”
前段时日,张茂多次登门邀请挚虞同去凉州,皆被他以照应吴王府为由婉拒了。
“神仙也重诺啊!”小郭氏点头。
那一厢,王夫人与始平公主交换了眼色。
始平会意,特意起身,端着酒盏来敬裴妍。
“元娘,日后阿瑢与阿拂就拜托你了!”始平强忍着泪意,郑重地道。
“应该的,都是自家孩子……”裴妍见她双眸沁泪,眼尾泛红,心里也不好受——昨夜裴该夫妇登门造访,特意将膝下一儿一女托付与她和张茂。
许是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过来,王夫人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此次她回京,对家里的孩子们都做了别样的安排——裴崇的孩子被她派人一路送去了东海,请裴妡代为照应。而裴该的孩子,则拜托给了裴妍。
如此一东一西,倒像是将裴家的血脉故意撒向疆域的两端——这也是最稳妥的法子。
裴妍望着与母亲谈笑风生的王氏,再次感受到这位当家夫人未雨绸缪的果敢与魄力——她回京不过两日,却已从波谲云诡的京城局势中,敏感地嗅到风雨欲来的征兆,果断地为家门安排好退路。
或许早年她与母亲在内宅之事上有些许龃龉,但平心而论,她绝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