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毗摇头:“说不好,齐王命黄门令王湖偷出驺虞幡,说长沙王挟持天子,攻占宫门。如今,受他蒙蔽的人亦不少。”
“可天子在上东门!”
司马毗摇头:“经过赵王之事,世人皆知天子可欺。他在与不在,都不过是个幌子。”
“天子痴傻不可信,还有羊皇后呢!”
“所以,你不必忧心。只要长沙王能守住宫门,张二郎能护住帝后,多的是勤王之师。别忘了,河间王也在来京的路上。”
这么说,胜算还是大的?
裴妍心头舒缓许多,看向司马毗时,多了几分感激:“阿毗,多谢!”
司马毗却转过头去,对她的道谢不置可否。
时候不早,她欲起身回屋,却听他轻声道:“阿妍,看在我送了那么多消息的份上,心平气和地与我说说话吧!”
他看向她,眸子里印着雪光,里面含着一丝微弱的期冀,似乎已做好被她拒绝的准备。
“你有漫长的日子去陪你的夫君。而我们,也许,仅此一夜。”
裴妍愣了愣,心里莫名一酸。她认识的司马毗素来高傲跋扈,说一句目下无尘也不为过。而今,他却低下头颅,央着她,只为陪他说几句话而已。
他不该这样的!他的后院不缺女人,他文才经济皆过人,是诸侯里的翘楚,前途无量,实不该吊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
“阿毗,”她坐了回去,却是劝他,“忘了我吧!一个蠢笨无聊、又不识你心意的女人,实不该折损你的傲气!”
“呵!”司马毗却低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你怎知我没有试过?”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酒水随着他的动作,溅出一点到裴妍的脸上。
裴妍亦赶紧起身,一手虚虚地托住他,防他跌下去。
“今夜,本是凶险万分,可我在前院理事时,却安心无比。你可知为何?”司马毗转头,深深地看住她。
裴妍不管这些,摇头蹙眉:“别喝了!”
“因为你和阿母就在我身后。我从来没有一刻,如今夜这般,安定、满足!”
他不顾她的挣扎,一手拽过她,将她摁在怀里,在她的耳畔轻声道:“阿妍,我无数回试图忘了你,可是根本做不到!你说我无耻也好,犯贱也罢,我从少年时心悦的女郎就是你,做的第一场春梦也是你,甚而之后与每一个女人欢好,遐想的都是你……这大概就是番僧常说的,执妄?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明明我们才是最先遇见的,明明你该跟的人是我,到底哪里出错了?我们怎么就成了陌路?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太过亵渎,故而上天将你从我的身边生生拉走?”
这样幽微又上不得台面的心思确实无耻至极,裴妍心中本是愠怒的,火气蹭蹭地往上涨。可他偏理直气壮又坦坦荡荡地讲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承认自己的执念与罪过。
裴妍一时竟不知该怒该怜。她僵在他的怀中,雪粒落在睫毛上,融成冰凉的水珠。
“你醉了。”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掌抵在他的胸前,却推不开那铁铸般的怀抱,“放开我!”
司马毗却牢牢抱住她,在她的颈边嗅了一口,低声道:“别动,就一会儿!”
含着酒意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垂。裴妍知道男人的掌控力,越挣扎反而会令他揽得越紧,索性闭着眸子僵着手,任他施为。
恰此时,一声巨响自西北传来。俩人俱是一震,只见宫城方向腾起冲天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司马毗神色一变,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立时放开裴妍,向院外走。
裴妍一把抓住他:“发生了何事?”
此时,传信的亲兵匆匆赶来禀报:“世子,齐王正带人火攻上东门角楼!”
裴妍闻言腿脚一软,幸好有司马毗扶着才没跌落在地——天子在上东门,那张茂,必然也在那里!
司马毗回头看她一眼,眸中暗潮翻涌。
她扣住司马毗的手,犹疑道:“阿毗,你可不可以……”
事发突然,她不知道他们具体的用兵计划。但她知道长沙王的私兵早前便被羊后偷偷安置在显阳殿;张茂的人手则在今日随他与长沙王进宫清君侧。
若说此时还有一方人马可以牵制齐王的话,她的眸子转向司马毗,只有东海王府!
司马毗却摇头:“东海王府不涉党争。这也是为何长沙王与张二郎敢于将家眷托付于我。一旦有变,我会护送你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