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氏点头:“我本就是深居简出的孀妇,自有一堆话能搪塞她们。”
快进城门时,马车忽而一停,裴妍蹙眉,就听外面裴憬道:“是三弟和阿茂来啦。”
裴妍撩开车帷,赫然见裴该与张茂正牵着高头大马等在城门边。原来二人一早先去衙署点了卯,与淮陵王告假后,便亲自来城门口接人。
二人上来恭谦地给小郭氏请安。两个郎君一个风流俊致,一个玉山威仪,均是人中龙凤。
小郭氏看着帘外的侄子和准女婿,以及护在自己身边的一双儿女,心口一暖,多日的舟车劳顿霎时烟消云散!
第100章 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怎生书 等闲……
小郭氏作为长房长辈,始平公主自是要设宴接风的。
筵席就设在公主府。
裴憬终于又吃到心心念念的绿蚁酥与桑落酒,加上府里御厨整治出来的美味佳肴,别提有多餍足。
张茂以往在钜鹿郡公府都是陪侍末座,如今随着他的官职水涨船高,座次也挪到了驸马裴该之下。不过他依然恭谦地趋步为上首小郭氏执壶添酒,不敢有丝毫悖逆。
他本不是话多的人,今日却为了讨小郭氏欢心,极尽谄媚之能事。这样一番谦卑的姿态,小郭氏见了也不禁动容。
他的父亲张轨早已是封疆大吏,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没见成都王与河间王都争相拉拢?他完全无需这番作践自己,来侍奉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孀妇。
“当年若非夫人收容,张家怕早已倾覆,何来如今权势?夫人还以阿妍托我,茂只恨不能衔环以报,何来作践一说?”
小郭氏点头,这话说得人心里熨帖,又观他容色真挚,显然是肺腑之言,想来他并不知晓她曾来信撮合阿妍与司马毗一事,脸上瞬时舒缓不少。
余下一月,张茂乖觉地不再来寻裴妍,即便偶尔来郡公府,也只与裴该在书房议事,或去寻裴憬闲聊。
一来他实在太忙,虽说衙署里给他放了长假,但婚期将近,张家无主母主事,虽有长姊张瑗归宁帮衬,可许多琐事仍需由他亲自监工。二来,小郭氏回来了,他再混账,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好在这段时日朝局还算平稳——成都王与河间王都在争相招揽人心,有不服这两个诸侯的官僚士众,则暗戳戳地秉着气等齐王回京。于是乱了几个月的京城难得平静起来。
闲下来的裴妍却有几分难捱,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今小郭氏回了府,且身体也康健起来,管家的事自是揽了去。张茂为避嫌,等闲不来寻她。裴妍一下子内外均不用操心起来,除了每日去看看半夏带女婢习武,竟无旁的事可做。
直到婚前几日,裴娴突然来寻她,二话不说,甩给她一堆帛书。她略翻了翻,竟是七八本花样不同的避火图!
原来小郭氏孀居多年,自问没多少夫妻经验可以传授,又怕女儿婚后不谐,便请裴娴来帮忙指点。
裴娴素来是个脸皮厚的,也不管裴妍未嫁之身,上来便把自己得用的东西都带了来。
裴妍红着脸,抖抖索索地翻开一页,只一眼,就着火似的,把册子丢出去老远。
“这……如何使得……”
裴娴见她羞得耳根通红,不由掩唇轻笑,拾起那本避火图拍了拍,又塞回她手中:“傻妹妹,这有什么使不得的?男女之间,不就这么回事儿么!”
裴妍攥着那册子,指尖微微发颤,垂眸不敢再看。画中男女纠缠的姿势太过香艳露骨,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自觉的,她的脑海又回荡起儿时在东郊的记忆来。那些盗匪看来很是享受。可是女人们呢?她想起那些被糟践的婢子痛苦挣扎的哀吟,声声泣血,分明痛苦得很,思及此,她自己先就怕起来!
“阿娴,”她声音细若蚊蚋,“这事,非做不可么?我和阿茂哥一起躺着聊聊天,不好么?”
这回换裴娴瞪大了眼,盖着被子聊天?亏她想得出来!她扶额,我的天,那还成什么亲?聊天能聊出子嗣来?
她多少了解一些东郊那事的,想着当年裴妍小小年纪,许是看到了不该看的,骇破了胆。
只好耐着性子与她讲——“阴阳相谐,夫妻敦伦,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你不必怕它。而且这种事,起初难捱些,待到后面……”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自有妙趣!”
她朝那册子上的花样努努嘴:“没事多翻翻,男人受用,你自己也舒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