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叹气,都是同龄人,看看人家,以后指不定就是摄政的太皇太后了!再看看自己,在做什么呢?
衣衫凌乱,两颊泛红,气息不定。
脑子既要跟上张茂讲的大事,手上又要护着自己的衣襟要害不让他得逞。
最最可恨的就是张茂!明明手上做着不合礼俗的混账事儿,偏偏面容清冷,光风霁月——他是武将,养气的功夫一流。这番动作之下,依然衣衫齐整,天人之姿,容色未乱分毫,连声气都未乱半分。
他答应过她不来真的,可光这假的,她就先受不住了。
不过一刻钟光景,裴妍便身心俱疲。
直到三更的梆子敲响,他该讲的也讲完了,裴妍麻溜地掩起衣襟,挣扎着起身赶人。
张茂无法,临走前幽怨地瞥她一眼,倒有几分弃妇的味儿来!引得裴妍浑身一颤,咦,瘆人!
翌日,裴妍同时收到多家命妇的邀约——有乐妃的,有刘妃的,还有几个曾与裴家有姻亲的故旧,原先因裴頠获罪而断了往来,如今见裴元娘很得成都王妃青眼,又回过头来想巴结。
裴妍将那些熏过香的帛书一一展开,一目十行,又轻轻合上,指尖在锦缎封面上轻敲。
容秋端着新煎的茶水进来,见她神色淡淡,轻声问道:“元娘可是为难?”
裴妍摇头:“除了乐妃和刘妃,其余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廊下芍药开得正盛,有几株花瓣随风飘落,像极了昨日宴席上贵妇们扬起的珠翠。
“春夏之交,最易风寒。这几日,你到顾和缓那替我抓些辛温解表的药来!”
她这是,一家也不去了?
容秋迟疑道:“其他人便罢了,会不会得罪成都王与河间王?”
裴妍轻笑摇头:“我本就是待嫁之身,如今病了,调理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管闲事?”
始平公主听说后,干脆也跟着一起犯了病。姑嫂俩关起门来,躲了半个月清净。
裴妍缩在府里,等闲人够不着。于是已近京郊的长房一行便成了有心人结交的对象。
月底,小郭氏一行甫一到西郊驿馆,就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富态妇人言笑晏晏地候在门口,上前七分笑,口口声声唤她“亲家”。
小郭氏不明所以,眉头微蹙,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略寒暄后,才知这位崔氏是二房长媳崔华堂的远房堂姑,丈夫是邺城令卢志,与她家勉强算是姻亲。
“今日我原是陪我家王妃来西郊隆恩寺礼佛,路上偶然身子不适。王妃体恤,容我在驿馆休整,不想偶遇亲家回京。我家王妃早年便慕夫人贞德,一直缘悭一面。夫人若不嫌弃,一会王妃礼佛回来,正可与我们同行。既可了了我家王妃夙愿,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崔氏言笑晏晏。
小郭氏虽不敏,也知无事献殷勤,不是好事。何况她家与成都王素无交情,故而婉拒道:“不瞒亲家阿姊,我身子骨不好,赶了一天的路,实不能再挪动,少不得要在驿馆歇上两日。”
崔氏脸上一僵,这里离京城也就十几里路,坐马车不过两个时辰的事:“要……休整两日?”
小郭氏倒不似诓她,当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喉里还发出一阵咕隆隆的滚响,似有浓痰经久不化。
崔氏吓得浑身一缩,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偏了偏——久闻这位郭大夫人身子不好,该不会是痨病吧?不会过人吧?
眼见事不能成,她不敢耽搁,便以王妃身边需人侍奉为由,急急告辞了。
小郭氏望着窗外越走越远地身影,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赶紧命定春煮壶热茶来——刚才假意咳嗽,把喉管折腾得不轻!
她写了封信,叫来裴憬,命他:“我这里不需伺候。你速速回府送信,务必亲手交与元娘!”
裴憬正归心似箭,闻之当即乐开了花——他也想早点见到阿妹和阿茂哇!
这日傍晚,裴妍正窝在书房里看书,忽而听到外面容秋轻快的声音:“元娘,快看谁来了?”
裴妍抬头,就见窗外红霞满天,一个微微发福的郎君立于海棠树下憨笑,暮春的暖风撩起他黛色的袍角,不是哥哥裴憬是谁?
“阿兄!”裴妍只觉眼眶一热,连忙转出门去,扑到哥哥面前,“你回来啦!”
“对,我们都回来了!”裴憬亦上前拽住妹妹的手,上下打量,见妹妹气色不错,点头道:“阿妍长高了,也胖了些!”
高了么?裴妍没觉得。至于胖么,她脸上微红,这一年里,前胸这块确实长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