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上方液晶显示屏的数字不断在降。
赵泽远还想跟陆鸣舟套套近乎，可一转头看大家都没有要聊天谈事的意思，他也不好贸然攀交情，只好悻悻作罢。
晃眼瞥见林染已经被挤到了角落，赵泽远绅士地抬手，虚揽了一下女孩的肩头，稍稍隔开了她和旁人的距离。
沈宴川这才有了一些空隙，在她的侧后方仔细看清她的样子。
其实这几年他安排在她身边照顾的人也时常会传回她的消息，他知道她将原来黑直的长发烫成了温婉的大卷，那双莹润无瑕的眼里开始有了阅历和稳重，面对专业时她不再像原来那样头疼怯懦，反而变得十分自信，光彩照人。
她也从不缺孜孜不倦的追求者，此时此刻在电梯里护着她的男人，便是唯一让她绽开过笑颜，得她允准能靠近她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他们会议进展顺利，提前结束，他和林染也不会在电梯里碰见。
她努力开始了新生活，他不该这么冒失地出现。
电梯很快下到了负一楼停车场。
林染没有上车，只将会议资料交给了后座的助理：“小橙子快放学了，我现在过去接她，你们先回。”
赵泽远坐进了驾驶位，拉好安全带：“我送你？”
“不用，你们还得回去对合同准备签约，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我打车就好，”林染思忖了一秒，又问，“宏远这次跟沈氏分公司的这个项目，最终审批人是谁？”
赵泽远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如实回答：“目前的流程都是我那同学李峰负责，合同拟好后等他签字就可以落地执行，怎么了？”
林染摇摇头：“没事。”
如果不是沈宴川在背后操纵，那么这次的遇见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沈宴川大概也不会有心思管这种闲事，她还记得分别的那个夜晚，他是用怎样冰凉如水的语气说她烦透了。
是她自作多情，多余一问。
林染收拾了思绪，转身重新走进电梯，上到一楼大堂外拦出租车。
幼儿园放学得早，下午四点半还远远没到晚高峰，一路都畅通无阻，林染赶到的时候老师已经将所有小朋友排了队等在门口，小橙子远远见到她就兴奋地笑着叫“妈妈”。
林染牵着她走在市区热闹的街道上，垂头看着这个一蹦一跳的小姑娘，眼底不禁也浮起了温柔笑意：“今天开心吗？喜欢这个幼儿园吗？老师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小橙子穿着公主裙，背着幼儿园发的小书包，盘着的丸子头上扎了一个粉色蝴蝶结，她一下子回答不过来这么多的问题，只弯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喜欢，开心。”
林染笑意更深了些。
原本以为突然回国，小橙子在语言和生活上会不习惯，看来她低估了孩子的适应能力。
请的帮佣红姐已经在家准备做晚餐，小橙子在客厅里玩乐高，林染把她小书包里带的备用衣物和隔汗巾都拿了出来换洗，发现里面还有一份新发的家庭情况表。
她突然想起今天老师在班级群里通知了这件事，新生入学，每个小朋友都需要填写父母情况，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等。
林染拿起笔，写到父亲姓名的时候，手却顿住了。
当初在医院生小橙子的时候，丈夫那一栏她是空着的，剖腹产手术同意书都是她自己签的字，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在乎幼儿园的老师家长和小朋友会怎样看小橙子。
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难免遭受异样的眼光。
她不想让小橙子经历那些。
林染犹豫了片刻，打算写赵泽远的名字，可刚写出一横，她就写不下去。
在电梯里重逢而见的那张脸止不住地往脑海里钻，小橙子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有跟他一样平直的眉毛，一样深邃的窄双眼皮，甚至连嘴唇微弯的弧度都像极。
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这样的表格大概收回去就存了档，不会流传出来被任何人看见，于是她将那一笔短横变成了一点，“沈宴川”三个字写得潦草，除了那个“沈”字勉强能认，其余两个字都尽可能含糊。
第108章 去哪？我送你
晚饭后不久，赵泽远给她打来了电话，听着那头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们还在宏远的办公室里加班。
“染染，准备休息了吗？小橙子今天在幼儿园表现怎么样？还习惯吗？”
林染在浴室一边给小橙子放洗澡水，一边回复：“都挺好的，你呢？还在忙？等小橙子睡了我过来跟你们一起加班，红姐在家里守着。”
赵泽远轻笑：“不用麻烦，我们也快弄完了，我还想着晚点过来见见你，这段时间忙公司的事，一直都没机会约你出来散散步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