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林染惊慌地挣脱开他的手，一个转身的间隙，腰撞在洗手盆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却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眼泪也在那一刻滚了下来。
林染垂头盯着脚下，精心维持的宁静表象却被他毫不费力地撕开，她哽咽着恳求：“不要找医生……”
看着她这副面容憔悴的模样，沈宴川脑子里气血都在沸腾，语气也不可避免地重了：“林染，你才二十一岁，你还要读书，未来还有大好的人生，你想过当一个单亲妈妈会是怎样的艰辛？为什么就这么不听话？！”
不听话……是，她向来都不怎么听话。
林染倔强抬眸看着他。
他也深深看着她。
目光相撞，谁都不曾退避分毫。
林染自嘲地笑，嗓音幽冷：“所以你想带我去医院把孩子拿掉是吗？”
沈宴川眸光微震。
说到底，是他当时理智崩塌做下的错事，如今所有后果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他气她，可更恨自己。
那一刻，林染反倒恢复了平静。
“我做过检查了，她都有心跳了，你放心，这是我的孩子，她将来出生也只会姓林，跟你没半点关系，我当单亲妈妈是我自愿的，绝不影响你家庭和睦幸福美满，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们对“单亲”这个词的定义完全不同，沈宴川没办法解释。
周遭空气像灌入了粘稠的胶水，让人呼吸困难，寸步难移。
沈宴川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双手在身侧收紧成拳，骨节都泛白：“你不该这么任性。”
“发现怀孕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我没想到那一次就会有，你不要我就算了，我只想在这世上留下一个亲人，这样还能有个家，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林染一边说着一边弯下了膝盖，拉住他大衣的衣摆，泪流满面：“沈宴川，这么多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我求求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好不好？我马上就出国，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发誓。”
她在他身后跪下，哭到浑身颤抖，双膝磕在冷硬的瓷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像在彼此心里砸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沈宴川始终没转身，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心软，就会不顾一切。
墙角阴影刚好掩盖住了他眼底的红意，他默立片刻，嗓音沉哑：“什么时候走？”
听他的口气，大概算准许了她的恳求，林染开心地抹了抹满脸泪痕：“就这两天，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放心。”
她站起来，望着他清寒的背影，犹豫道：“我还能……抱你一下吗？”
没等他答话，她伸手缓缓环住了他的腰，小脑袋抵在他挺拔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和体温。
她紧紧地抱着他，此生最眷恋的他，如今也到了跟他说再见的时候了。
“沈宴川，等我走了，你一定不要联系我，我怕我会想你，”她心疼到连呼吸都困难，却还坚持笑着，“说不定我哪天忍不住了就偷偷回来看你一眼，你知道我向来对你说话不算数的。”
男人喉结隐忍地滚动，修长大手终究缓缓覆上了她白皙的小手，淡声道：“我不会联系你，你也不用再想我，更不用回来看我。”
林染怔怔地听着，下一秒，双臂却被他拉开。
沈宴川回眸，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凛冽如数九寒天的风：“林染，带你在身边的这些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娇气多烦人？除了闯祸就是闯祸，没让我省心过一天，你走了，我还落得个清静。”
唇畔笑意僵住，林染呆了，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是沈宴川会跟她说的话？这是一个悉心爱护了她十二年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本已抑制住的眼泪顷刻决了堤，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哆嗦着：“这是你的真心话？这些年，你都觉得我……烦？”
“是，烦透了，从今以后，有多远你就滚多远，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林染愣在那里，脑子好像转不动了，思考不了任何东西，只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匕首，明晃晃地插在了她的心口上。
过了两秒，她点点头，强撑着又扯出一丝笑意：“好，我知道了，但……还是很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和照顾，谢谢。”
她说完，后退一步，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
大颗眼泪顺着她低下的头，砸在地面，他们所有的回忆从十二年前开始，彻底停泊在了十二年后的今天。
第105章 刻骨的疼痛无处遁形
程淮生在桌边等了许久，正想进去看看，却迎面撞上了哭着跑出来的女孩。
他莫名其妙问：“怎么了这是？又吵架了？”
林染头脑一片空白，没理会任何人，一口气跑下楼，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