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再灰暗的命运,也不是不可更改。
我压下心头的兴奋,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丘姰,迈入那栋如童话城堡般的漂亮别墅。
丘姰小姐会给我安排什么活儿呢?我憧憬着。
做饭?打扫?保镖?处理日常起居上的琐事?
还是,陪睡?
脸颊忍不住发烫。
总之,无论什么活儿,我一定要做到最好。
路过大片大片的绿藤与花丛,路过镶满了钻石的水晶吊灯,路过墙上绮丽又诡异的鬼脸油画,路过楼道两侧将人影无限拉伸扭曲的变形镜,路过螺旋梯上红舌般的血色地毯。
最后,我们停在了主卧门口。
美丽的大小姐引领着我推开了那道金色大门,紧随了一路的花香,刹那间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从地狱深处蔓延开来的,幽深的,漩涡般的,没有尽头的黑。
前方没有一丝光亮。
宛如死寂。
我站在门口,后背冷不丁一僵。
“不进去看看吗?”丘姰轻声道,“这是我们以后的房间哦。”
是我主动的。是我自愿的。
是我下跪求来的。
未来无数个痛苦的日夜,我都在用这些话警醒自己。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我没有资格后退,没有资格反悔。
我拖着行李箱,抬起脚,义无反顾地,踏入那片黑暗。
能与善良的丘姰小姐同住一间卧室,是何等的恩赐呢?
那华美的窗纱,昂贵的地板,柔软的床铺,一点一滴,全是福祉。
前提是,柔软的床铺旁边,没有摆放着一个笼子。
精致的,结实的,金光闪闪的。
看上去是用来装大型动物的笼子。
“这原本是给我未婚夫准备的。”温柔的声音从我僵直的背后传过来,“可惜,他快死了,不中用了。”
“现在,归你了。”
女人阴冷的气息,如恶鬼般,幽幽贴近我的耳朵。
我动不了身体。
我发不出声音。
我连回头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要不要,爬进去看看?”她在笑。
是好奇,是诱哄,是命令。
我挪动着僵硬的四肢,跪下来,弓起背,机械地,缓慢地,一点一点爬向那个笼子。
胳膊先进,然后是躯体,最后是双腿。
我跪坐着,尽全力将身体缩成一团,恰到好处地,与冰凉的笼子融为一体。
就好像,丘姰之所以命令我瘦成骷髅,就是为了让我爬进这个笼子里,永久住下来。
此时此刻的我,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感到恐惧呢?
我没有思考的机会。
丘姰在笼子前蹲下来,长发如藤蔓般垂落,温热的掌心落在我头顶,脸上充满怜爱与悲悯。
“叫我。”她柔声命令。
“丘姰小姐。”我低喃。
“不对哦。”她摇摇头。
“大小姐。”我连忙改口。
“还是不对。”她格外耐心。
笼子之外,圣女正冲我露出摄人心魄的笑容,“敢逃跑的话,就去死哦。”
原来,我才是那个瓷娃娃。
第4章 未婚夫1
花冬出生的五个月后,我出生了。
还在襁褓里的我们,被双方父母抱到一起,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会面。
“小姰,小冬就是你未来的丈夫哦。”
“小冬,小姰就是你以后的妻子哦。”
两个小小婴儿,一出生便被父母定下了未来的交配对象,如此恶俗丑陋的一件事,被大人们笑称为娃娃亲。
为了让我和花冬培养感情,丘花两家每周都会安排聚会,把还没学会说话的我们,单独关在硕大的房间里。
无论我们怎么惶恐无助,能见到的人也只有彼此。大人以为,这样两个孩子就会在朝夕相伴中日久生情。
于是,我人生中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
后面紧跟着两个字——“恶心。”
“花冬,恶心。”
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瞪着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花冬。
一头微微卷曲的浓密黑发,一身夸张的欧式金色洋装,一双锃亮的白皮鞋,身上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甜牛奶味。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做作的男童?
名字恶心,人也恶心。
“我讨厌花冬。”我一遍遍告诉父母。
“不行哦,你必须喜欢小冬。”父母道。
可惜他们没能生出一个听话的小孩。
我天生就很难感知到爱、喜悦、悲伤、胆怯这些情绪。
倒是没什么好可惜的,这些无聊的情绪,只会把人驯服成听话的狗,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每次与花冬见面,我都会将房间里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砸烂,踩碎,肆意宣泄对他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