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了我。
我的身高是一米八九,体重是七十公斤。
在大小姐眼里,就连这样的我,也还是不够瘦。
我匍匐着爬向转身离去的丘姰,将额头重重磕上地面,急切地挽留她:“我保证很快就瘦下来!”
丘姰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懒洋洋地摆了下手。
我没有放弃。我不能放弃。
之后,我每天只靠喝水度日,哪怕饿到胃疼头晕,差点在打工时踉跄着昏厥过去,也只允许自己吃一片小小的菜叶子。
她喜欢骷髅,那我就变成骷髅。
又一次见到丘姰时,我已经比之前瘦了整整二十斤,本就不多的肌肉尽数消失,薄薄的皮肤附着在骨头上,从头到脚都泛着病态与惨白,仅有的一点长相优势荡然无存,整个人虚到无法再正常工作,陆续辞掉了所有兼职,每走一步路都似飘在云端上,微微一阵风,便能晃动我这具滑稽诡异的骨架。
而我的丘姰小姐,刚把她的未婚夫从楼梯上推下去,导致对方重度昏迷,生死未卜。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罪行,以为她未婚夫只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摔落而已,以为丘姰一定正在为爱人悲痛欲绝,我甚至提前构想好了安慰她的话。
然而,当我来到鹤园,却看见丘姰在笑,笑得那么快乐,明媚,张扬,像个阳光下的女鬼。
我突然分不清,她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
会不会,没有爱,也没有恨?
她就只是个,单纯的,疯子?
当我思考这个问题时,已经拖着行李箱,来到了鹤园。
我原本是可以离开的,我原本是有机会脱身的。
那温柔慈爱的圣女,已经隐隐露出獠牙,展示出了细微的地狱一角,而我,分明已经察觉到了。
可我受够了那个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受够了整日沉溺在赌博中的父亲,受够了辛苦赚来的每一分钱都要拿去还债,受够了将匕首伸向一个又一个与自己同等的弱者,受够了无止无尽的贫穷与绝望。
我必须抓住点什么。
天使,魔鬼,深渊。
无论抓住的是什么都可以。
“丘姰小姐,我叫檀轻。”我跪在丘姰面前,又介绍了一遍自己,“请收下我,做您的奴隶。”
丘姰双手抱臂,歪着脑袋,似乎早已把我忘了,她一言不发地盯了我十分钟,才终于想起我这个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居然连行李都带来了。”她的笑声悦耳动听,“你们男人,还真是下贱。”
是啊,我如此下贱。
“因为我想时时刻刻侍奉在您身边。”我逼自己扯起唇角,露出乖顺讨好的笑容,“从这一刻起,您可以随时向我下达指令,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您的全部需求。”
穷人的朋友也会是穷人。我认识的人中,有在夜店工作的,有被富婆养的,想拥有,就要先付出。
我天真地以为,自己比那些朋友们要幸运多了。
至少,我选择的这个金主,不是肥秃老总,也不是中年富婆,而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千金大小姐。
一个只比我大五岁的姑娘,就算再骄纵又能有多出格呢?
无非是发发火,骂骂人。
就冲她当年曾在河边救过我,足以证明,丘姰这个人,底色一定是悲悯善良的。或许,在了解我的处境后,她会主动施以援手。
我抱着这份笃定,义无反顾地,臣服在她脚下。
丘姰倦懒的眸子里终于多了一丝兴致,问:“你,干净吗?”
“干净的。”我急忙回答,“从出生到现在,我没谈过恋爱,没牵过手,没接过吻,没喜欢过任何除您之外的人。
我的身体和心灵全都干干净净,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只属于您一个人。”
演技真好啊,檀轻。
装得好像我真的有多喜欢她似的。
假如丘姰只是个坐在路边的、可怜无助的漂亮姑娘,我可能会在她面前紧张,谨慎,顾及形象。然后,小小心动一下。
可她是灯塔姐姐,高高在上的灯塔姐姐,拥有很多很多钱的灯塔姐姐,随手便能拯救我人生的灯塔姐姐。
我没有心动的资格。
在金钱面前,悸动,欢喜,恋慕,全都不重要。
我要摒弃一切混乱的情绪,专注地,只爱她的钱。
见她没反应,我又道:“丘姰小姐,您未婚夫做不到的事,我都能做。”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她完美尊贵的未婚夫相比。
但正因无法相比,我越是卑贱、低微、毫无自尊,越是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这意味着,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我。
果然,丘姰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好啊。”她连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那就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