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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75)

若是秦桧不曾去往金营,那么他还有拒绝的余地,而如今,完颜宗弼这般折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生生地把他逼到了十字路口。

左边,是和。意味着自降身价,拱手交出数量可怖的贡品,并且,留下千古骂名,招致万世唾弃。

可若是不走这一条路,等待他的,便只有一个“战”字。

与此同时,意味着那些之前被他打压下去的武将,又会东山再起。意味着被自己折断翅膀囚于笼中的鲲鹏,又将展翅高飞,挣脱自己的掌控。

不,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骤然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岳飞时,对方看自己决绝而仇恨的目光。那时候,他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从容应对。但他之所以能如此,便是笃定了这人逃不开自己的手心。

若有朝一日……他当真离开了那个院落,手握重兵,重返疆场……

赵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日的到来,将意味着自己和他,彻底分道扬镳。

想到此,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他仓皇地拿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胡乱饮尽,才平复了几分。

正此时,门外传来喧哗。

内侍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道:“官家,诸位大人们在外求见官家!模样……似是十分激愤!”过去秦桧在朝中时,太多人受到打压无法直言心中所想,如今秦桧人在金营,

赵构几乎不用想,便能知道,秦桧在金营被羞辱的事,也是完颜宗弼故意放出的消息。既然如此,这修约的内容,自然也瞒不了多久了。

胸中一阵烦躁郁结,赵构道:“便说朕今日不适,让他们改日再来。”

内侍匆匆而去,半晌后又匆匆而来,无奈道:“官家,那些大人不听劝,不但不走,反而吵闹着要面积按官家。”

御书房外,隐隐可以听闻“官家切莫同金人修约”“不可对金称臣”之类的呼声。

“成何体统,朕还在这里,他们便要替朕拿主意了么?!”赵构胸中一怒,却引来一阵气血上涌。他知道自己近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易动怒,也经不起动怒,便极力平复了心神,“让苗傅刘正彦过来。”

片刻后,二人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入大殿。

苗傅刘正彦如今是副都头的职衔,手中直接掌管着一批禁军。自岳飞后,赵构在宫中也寻不到什么极为可信之人,便索性挑了这两个并不出众之人。

头脑简单,反而容易掌控。

“去让他们走。”赵构对着他们,只简单地吩咐了一句,“若是不听劝,任你们处置。”

宋朝自开国以来,便有“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的祖训,故而方才他们在外眼见着大臣们群情激奋,却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此时此刻,骤然听了赵构后半句,两人齐齐一怔,面面相觑。刘正彦迟疑道:“官家……”

“按朕的意思做。”赵构冲他们摆摆手,语气中有怒意,声音却是很轻。

他的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若是不听劝,便杀鸡儆猴。这是他赋予他二人的职权。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随即冲赵构拱手,一并领命退下。

不多时,外面在一阵放大的喧嚣声后,便很快地安静了下来。至于是如何安静的,赵构也无暇再管了,只觉得脑中纷纷扰扰,混杂一片。

摇摇晃晃地,他站起身来,冲内侍道:“朕有些乏了,扶朕歇息罢。”

有时候当真会觉得,没了秦桧,事情会变得麻烦许多。

*****

秦桧在金营待了整整三日,心中惶恐,坐立不安。偏生那完颜宗弼倒仿佛对他格外挂怀似的,每日都要前来见他一见,明里暗里说些话敲打警告。

三日后,宋廷终于来了回信。结果信笺的短短瞬间,秦桧额前已经落下了一大颗汗珠。

这是一封决定他生死的信笺,一个赌上他性命的回复。

信笺上只有一个字,朱批的“准”。力道虽有些轻,但那端秀的字迹,足见是出自赵构。

秦桧如释重负。

这一劫,看来他是躲过了。

与此同时,他也得了一颗定心丸。至少在“战和”这一点上,赵构和自己的心,始终是一致的。知道这一点,对他能做什么,敢做什么,意义非凡。

*****

听闻宋朝答应了自己各种苛刻的条件,完颜宗弼微微挑眉,只觉得一切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总体而言,他是乐见其成的。

赵构的骨头,比他想象的还要软;性子,比他以为的更加懦弱。如此一来,岂非更好揉捏?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极快地同秦桧签订了合约,然后将人放离金营。

只是,在临走前,他对秦桧道:“回去之后,请代我问候你们官家。并且,今年的岁贡,还请在一个月内凑齐。合约已定,还望你们宋朝,能够信守。”

那样数量庞大的岁贡,如何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凑齐?!

秦桧一怔,刚想说什么,完颜宗弼却已然笑着,转身离去,连辩驳的机会也不给他留有半分。

其实合约如何,不过是幌子罢了。秦桧和完颜宗弼都心知肚明,宋廷若是不依言而行,等待他们的,会是简单而犀利的两个字。

战争。

这是秦桧的软肋,赵构的软肋,以及整个宋朝的软肋。

*****

收回搭脉上的手,御医敛了敛眉,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赵构倒是十分平静,道:“不需隐瞒,但说无妨。”

“不瞒官家,官家这病倒并非是什么顽症痼疾,只是……”御医叹口气,摇摇头道,“只是其缘故,却是因为体质偏虚,且精神略有些委顿所致,故而,若要根治,并非一时所能及。”

这话赵构已然听了千遍万遍,闻言连神情也没变,只淡淡道:“朕明白,须得休养调理。”

见他对自己的病情依然再清楚不过,御医也无话可说,只道自己再去开几副滋补的方子,便退了出去。

其实他方才有话来不及说,也不知如何说。

长期体弱加精神郁结,根治尚需时日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若是换一种措辞,那边是……难以根治。

挑不出毛病的病症,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无法对症下药,无法治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不知不觉间,逐步加重。

又或许,这病的根源……乃是一个“心”字。

御医如此想着,却也知赵构的性子,定然是听不进自己的劝的。若是心病,这解铃的,唯有系铃人而已。

*****

帅府内,岳飞日子虽然过得单调,但每日早晚习武之事,却从不间断。

只是这几日间,凭借他的直觉,也感到周遭的氛围似是有些不对。

内侍已然好几日不曾来了,而除此之外,门口那些守卫时常也会交头接耳地低声说着什么,神情之中面露忧虑。

联想到前些时日秦桧去往金国之事,不难猜出会大概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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