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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73)

完颜宗弼闻言微微挑眉,神情似是缓和了几分,轻笑道:“大宋官家实在客气,这完颜昌过去把持朝政之时,兴风作浪,大权独揽。如今他人死了,留下的残局却是不少,”语声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道,“说起来,过去那和谈一事,倒是首当其冲。世事变幻,时移境迁,当初的约定此时再看有些并不妥当,我有意修订些许,不知大宋官家以为如何?”

宋使一惊,未料对方竟在此时提出修订合约,当即道:“此事非在下一人能做主,还请允我回去,请示官家。”

“车马劳顿,使者往返一次多有不便,让旁人知晓了,还要倒我大金待盟国不周,实在不好。”完颜宗弼悠然笑道,“使者便且留在我金营,遣一人回去告知赵官家即可。”

宋使闻言,面色霍然变了:完颜宗弼这是要扣下他!

“这……只怕多有不妥,”他迟疑道,“在下奉官家之命前来,自然要回去复命,岂能贪图安逸,不如……”

可他话未说完,完颜宗弼已然站起了身,打断道:“顺便把本王的原话带给你们赵官家:修约时派来的人,可不要是个无名小卒了。”

说完一拂衣袖,不再给宋使说话的机会,大步而出。

“殿、殿下……”宋使仓皇跟上去,却已然被门口的金人守卫拦住了去路。

大帐外,完颜宗弼站住了脚步,笑容开始浮上眼底。

灭宋于他而言并不是全部。他要的,更是赵构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

十来日的休养,岳飞手上的伤势已然痊愈。

赵构身边的内侍已然每日前来探视,顺道将朝中的消息暗中告知几分。只不过到了后来,岳飞已然能看得出,他前来并非是赵构的意思。

“官家近日如何?”岳飞想到赵构自打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自己府邸,便脱口而出问道。

他本意是探探赵构在朝中的动向,只不过话出了口,他才意识到,以内侍所知道的内情,这样的问题也许会有些歧义。

果然,内侍似是有些误解,叹了口气道:“官家自打开春以来,身体便极为不济。御医看过,说也挑不出具体的病因,只是原本就体虚,加上精神委顿,郁郁寡欢的缘故才至于此。这些时日他时常觉得疲惫,有时候连奏折也看不完了,便就着桌案昏昏欲睡了过去。”

岳飞闻言沉默了片刻,也说不上心中是怎样的感觉。便不回答,也没有澄清自己原本的意思。

顿了顿,只换了个问话的方式,道:“那……秦相今日如何?”

提到秦桧,内侍似乎响起什么,双目微微一亮,道:“说到此,我忽然记起,秦相的一个心腹的大人,近日似乎去了金营。”

“什么?!”岳飞闻言霍然站了起来。

内侍一惊,忙示意他小声些,“此事我并不清楚,也只是因为跟在官家身侧,捕风捉影了些。”他不懂政务,虽然对岳飞十分钦佩,却也不明白为何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对方的神情会是这般如临大敌。

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内侍离开之后,岳飞双拳用力紧握,定定地盯着眼前的石桌。

完颜宗弼前脚刚夺了完颜昌的权,赵构后脚便派秦桧去金营,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只是,金人尚还没有发兵,他们倒竟先行动作,这岂不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金人,自己有多么畏惧么?!

更何况,完颜宗弼的野心,又岂会是三言两语的求和,寸土寸金的讨好就能收买的?

两世为人,岳飞心中如明镜一般澄澈:宋金之战,在所难免。

只可惜,那高坐在龙椅上的人,以及朝中绝大多数的臣子,都还在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而他,却连面见赵构的机会也没有。

胸中愤懑,无以发泄。正欲一拳锤石桌,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轻轻地落了上去。

这双手,他要留着保家卫国,留着沙场克敌。

鲲鹏折翼,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时机。

*****

赵构肩头披着稍嫌厚重的外袍,站在院中的鱼塘边。

此刻分明已然入了春,可他却仿佛有些受不住料峭的春寒似的,整个人只觉得终日瑟瑟缩缩,精神也总有些不济。

徐徐地将手中的鱼食抛入鱼塘,目光低垂,看着其内金色的锦鲤争先恐后地聚集在一起,掀起阵阵水波。

身后,秦桧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唯诺。

一席话说下来,因为并没有得到面前人的半点回应,他等待了好久,才又低声道:“此事迫在眉睫……还请官家定夺。”

赵构忽然扬手,将一把鱼食掷入水中。只见鱼塘里顿时失了平静,锦鲤四处奔走游窜,眼花缭乱,乱无章法。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无声地,赵构回过头去,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地盯着秦桧。

“让你遣人去金营,不仅没能阻止完颜宗弼发兵,反而被对方提出要修约?连使者也被扣了?”由于气力不济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掷地有声,反而轻轻缓缓,没有什么力度。

可秦桧闻言,额前立即渗出了冷汗,忙弯腰拱手道:“臣办事不利,还请……还请官家责罚!”

“事已发生,罚你又有何用?”赵构垂眼,淡淡哼笑一声,道,“你看,如何应对才好?”

秦桧汗如雨下,如今求和的是宋,要打的是金,若是不顺了他们的意思修约,倒是给了完颜宗弼一个十足的借口,战事必然一触即发。

而完颜宗弼也说了,若要和谈,不要虾兵蟹将。赵构如今这么问,显然便是将烫手山芋抛给了自己。

实际上,此事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脱得开关系。

若要彻底让岳飞以及他那一批武将再无翻身之日,于秦桧而言,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战争爆发。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

“回官家,”想到此,他慢慢道,“金人开战,为的也不过是我们大宋的钱粮什物,若能用这些身外之物避免生灵涂炭,保河山安定,四海升平,于官家而言又何尝不是功德一件?相信万民,也会对官家感念非常的。”

他话说得极为漂亮,乍听之下,也仿佛有几分道理。赵构半倚在鱼塘边,只觉得今日的风比昨日更刺骨了些,倒不像是开了春的模样。

脑中隐隐地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在作祟,扰得人无心思考,四肢百骸也显得格外无力。

“罢了,”抬手揉揉前额,他懒得再想,半闭着眼,道,“你去办罢。”

“是。”秦桧拱手道。

“记着,不要再出差错。”刚准备走,身后再度传来赵构的声音,“以及,朕不在乎手段,朕要的,只是结果。”

秦桧脚步一顿,回身拱手作了个大揖,匆匆离去。

赵构这句话,无异于最大程度地放权给了他。这是一颗定心丸,有了它,他可以少许多顾忌,但与此同时,也会背更多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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