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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43)

内侍应下,正待退下,却又被赵构唤住。

“不,不,”他转过身来,盯着内侍,忽然道,“那样太久了。”

这样的空等过太煎熬,他等不了,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要亲自去看看。

*****

入夜,宋军大营附近,一队人马飞奔而至,粗粗看来,大抵数百人。

借着火把,守卫远远地看过去,只见这队人马论装束不似金人,然而为首那人披着黑色斗篷,将身子连同大半眉目全然这遮蔽住,十分可疑,便带人冲上前去拦住道:“什么人?”

为首那人没说话,他身旁的随从却是掏出自己的腰牌一亮。那侍卫见来人尽是宫中殿前司的高级别将领,显然是一惊。可虽是恭恭敬敬地冲他一拱手,人却并不让开,只道:“虽然大人来自宫中,可岳将军有令……”

“你倒只知认岳飞的话?”话未说完,却听旁边那人冷笑一声道,抬手将斗篷撩开了几分,“那朕的话又如何?”

那侍卫瞥见斗篷之下的一角面容,当即吓得脸色惨白,作势要跪。

可对方已然策马,从他身边飞奔而过,直掀起风声阵阵。

他身旁的将领也一提马缰,瞅了他一眼,低声道:“说出去一个字,后果你该明白。”说罢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了营。

*****

赵构策马当先,直奔灯火通明主帐而去。

身体虽然目标明确,可脑中却是有些混沌,甚至空白。他说不清自己是如何就做出了这样毫不理智的决定,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仅凭着几句流言,就冒了如此大大风险。

也许自己只是想来看看他而已。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他都迫不及待地要看看。

其余的……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在主帐前翻身下马,他大步走到帐门外,抬起手,在将要触到的一刻,动作却在原处顿住。

他垂下眼,看着帐门缝隙里透出的明亮光芒。

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握住了帐门。

可在那之前,门却被人抢先一步,从里内掀了开来。

暖黄的光骤然铺天盖地地撒过来,是让人无法立刻适应的明亮。

岳飞高高大大的身形站在门的另一侧,背着光,浓重的阴影就这样投了过来。见了赵构,他眉目里闪过明显的讶异,好久之后,才道:“官……”

而赵构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却很快回过神来。霍然抬手撩起帘子,他擦着岳飞的身形大步走了进去,同时低声道:“进来。”

岳飞见他如此举动,心中也明白了对方怕是微服前来,不欲声张,故而便缄了口,只吩咐门外的守卫严格把手,任何人不能进入。

随后,便返身跟了进去。

帐内,赵构负着手,背对着他立在桌案前,一身黑袍将身形衬得越发颀长清瘦。帽子解了下来,可以看见其下发是凌乱的,竟仿佛是奔波仓促,来不及打理的模样。

岳飞心中微微讶异,不知对方究竟为了何事,竟会这般匆忙地亲自前来。

迟疑了一刻,他举步上前,对着赵构的背影一拱手,也算恭敬道:“官家。”

赵构没有动,仍是背对着他,口中却幽幽地问道:“听闻岳将军前日受了伤,不过此刻看来,伤势倒也不算太重?”

岳飞缓缓道:“是,不过是小伤罢了。”

“是么?”赵构冷笑一声,忽然道,“那为何不向朕回报战情?这几日,你又在做什么?”

岳飞一愣,心中明白对方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也不意外。既然对方目的如此,他纵然说出自己重伤休养一事,也没有意义。

于是他只低眉无声一笑,回道:“金军回撤,臣本欲阻拦,奈何负了伤,致使完颜宗望逃走。臣愿领罚。”顿了顿,又道,“臣无能,没能活捉完颜宗望。”

赵构闻言,身形微微一震,半晌后低声道:“你以为朕此番来此……是专程为了治你的罪?”

岳飞淡淡道:“官家要去何处,臣无权干涉。”顿了顿,话锋微转,“只是,官家千金之躯,若要来营中,也该护卫周全些,如此仓促夜奔,实在太冒风险。”

赵构霍然转身盯住他,没有说话,单是无声地冷笑。

因为区区捕风捉影的流言,自己抛下宫中事务,深夜奔袭,风尘仆仆来此,只为看对方是否安好。

可事实证明,流言只是流言,自己的担心不仅多余,却更是换来了对方这样的抵触和怀疑。

其实他不该觉得意外,岳飞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明朗。

是他自己犯|贱。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却偏生贱到了尘埃,贱到了泥土里。

可他不甘心。

他只想抓住面前这个人,仅此而已。不管用怎样的手段,不管对方是怎样的态度。

如此想着,他霍然上前一步,抬手揪住岳飞的衣襟,将人猛然一堆,直至抵在了营帐的边沿。力道之大,让整个营帐都微微地摇动了起来。

岳飞被他抵在营帐边,却不挣扎也不反抗,他可以感觉到赵构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却只是微垂着眼,同他对视着,眼神里是彻底的漠然和冷淡。

赵构同他对视了一刻,却被这漠然和冷淡烧灼了心,他知道,若是再这样对峙下去,只会让自己心底的失态越发暴露无遗。

扣住对方的手猛然松开,他恢复了平素的冰冷的意态,道:“日后军中再有任何事情,需得第一时间来报,不得隐瞒。今日之事,朕不再追究,只是……下不为例。”

“是。”岳飞拱手,礼数周全地应下。然而动作幅度过大,身子却是一僵。

赵构看在眼里,微微眯了眼,道:“怎么回事?”

岳飞道:“旧伤而已,不劳官家挂心。”

赵构皱眉却上前,走到对方身后。为了使伤口尽快愈合,岳飞这段时日入了夜之后,在军中便没有穿戴铠甲,此刻苍蓝色的布衫,在腰间一处,已然透出了另一种浓重的色泽。

赵构看在眼里,心头一紧,却将声音压制得尽可能冷淡,只道:“伤口裂了,唤个军医来罢。”

*****

岳飞坐在床头,由军医给自己处理着伤口。

赵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但是盯着岳飞肩背上的伤口。两处伤口不大,却几乎深可见骨,愈合起来也十分不易。

他便是这样看着,只道军医包包扎完毕,起身离去之后,才上前一步,道:“这便是你说的‘小伤’?”

岳飞慢慢地披上了外衣,道:“行军在外,刀口舔血,这点伤着实不足为虑。”

话音落了,却没有得到回应,岳飞正有些疑惑,却霍然感到一直手抚上了自己的背脊,隔着衣衫,极轻极慢地抚过伤口。

岳飞身子一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房内一时间陷入沉默,方才那样真讽刺相对的局面,竟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只听赵构缓缓道:“你是因为伤太重,才不告诉朕的?”

岳飞道:“区区小伤,不敢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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