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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70)

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则俱是置之不理。

这样的变化,韩延是分明地看在眼中的。可他担心,再这般下去,若迟迟寻不到苻坚,终有一日,慕容冲整个人会不会先行崩溃。

他心里这根弦,整整绷了十

37、第三十七章 生死何如 ...

四年,可日后,又究竟还能再坚持多久?

念及此,心口不觉抽痛起来。韩延出了门,便立即吩咐下人出城去打探,若有苻坚的下落,立刻来报。

即便知道无法轻易改变和阻止什么,然而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是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结尾啥的,我真的一直都有努力暗示哦~(*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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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凤止阿房 ...

攻破长安之后,慕容冲仅在城中停留了数月便摆驾回了阿房,而却在身后本已破败不堪的长安城中,再度留下了一场屠戮。

也是最后一场屠戮。

在燕军不问男女老少的大肆屠杀之下,长安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无人生还。不过月余的时间,便俨然成了一座空城。

然而,却依旧没有苻坚的消息。

城池荒芜,人烟尽散,却只是这日复一日的凭空等待着。些许时日之后,军中开始传出种种声音,比如弃了这荒芜之地,比如东去邺城,投奔慕容垂。

慕容冲闻言,一剑便斩断了前来提议的将领的头颅。然后伸出手,慢慢抹去剑身上的血迹,头也不抬地幽幽道:“再有人提议投奔慕容垂,这便是前车之鉴。”

众人见状岂敢再言?便只得战战兢兢地告退。

周遭恢复平静之后,慕容冲慢慢地转过身子,仰面看着面前的那株梧桐。这梧桐枝叶参天,矗立在自己宫室的院中。由于已近夏末,阔野的边沿已然有些泛黄大卷,然而总体观之,却仍是一副枝叶参天,覆天盖日之态。

实则他也明白,方才那将领所言不假。

他帐下这批乌合之众,流寇之兵,奋战至今的目的不过一为报氐人之仇,二为烧杀劫掠罢了。而今日,秦国业已覆亡,无仇可报;长安一片火海,无可劫掠。留守此地,守着的,也不过是一片残垣断壁罢了。

而那慕容垂此时于邺城一带对战守将苻丕,邺城即日可得。他此时若率军去投奔,则必不会推辞。

毕竟乃是同室宗亲,鲜卑氏族。毕竟邺城,才是故乡。

于心而言,此言倒是有理有据,分外妥帖。

可是……

慕容垂……脑海中浮现出那副含着笑意的面容,慕容冲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抚上梧桐那粗糙的枝干,慢慢用力扣住。

同室宗亲?鲜卑氏族?可他们岂又知道,自打进入长安后宫的那面高墙之后,这些所谓的同室宗亲,鲜卑氏族,于他而言,不过末路。

而曾是唯一视作亲人的人,却早已死在自己刀下。

自那之后,他慕容冲在这世上,便只是一人,彻彻底底的一人。

投奔慕容垂,回归故乡,听起来倒像是个分外讽刺的笑话。

他已无亲属,又何须故乡?那遥远的邺城,如今不过只留有一些年少的回忆罢了,虚幻得仿若不曾存在过,却又偏偏……能将今日的沧海桑田衬托得如此不堪。

曾经倾国虚名,却不过成就了那深宫中的禁脔;曾经的骄傲,而后却需得自己亲手撕碎:

曾经的众星捧月,而今的众叛亲离;曾经的高高在上,而今的低入尘泥,万人唾骂。

冷笑一声,笑那世事变幻,一一加诸于身,便不过如此罢。

然而这一切却并未结束。因为那始作俑者仍不知所踪,因为他还未及亲手,将这一切做个了结。

所以哪怕这每一日的等待足以教他发狂,然而仅仅是想象,却已足教人兴奋难自抑,足以支撑着他继续等待着。

在这之前,他却绝不会踏出这关中之地一步。更不可能,去投奔那个所谓的——叔叔。

于是他便日复一日地这般等待着,直至数日后,一个消息传入军中。

*****

那日韩延自营地巡视完毕,独自打马回城,远远地便见自己帐下两名小将正兴冲冲地说着什么。然而不及自己打马过去,其中一人却已然上了马,远远离开。

原地的那人此时才发现自己,赶紧收了笑意,一礼道:“将军!”

韩延翻身下了马,回身抚摸着马背,随口笑道:“何事如此兴奋?”

“自然是喜事了。”那小将跟他素来熟稔,此时闻言面上再度掩藏不住兴奋之意,道,“前日将军派去城外打探苻坚行踪的人回来了,带回消息说……”顿了顿,故意神秘道,“……苻坚已死!”

“苻坚已死?”韩延猛然回过身来。

“正是,”那小将被他的神色吓得怔了怔,随即又恢复笑意道,“据说在笔下攻城之时,苻坚便已带着几名家眷趁乱往西逃窜。然而入了五将山未多久,便被姚苌派人擒得,关在新平一处古寺中,逼问玉玺去出不得,恼羞成怒,便索性杀了。”他言语间绘声绘色,倒仿若亲眼所见一般。

“苻坚……当真死了?”然而韩延却仍是死死盯着他,皱眉重复着问道。

“死了。”那小将笑道,“古寺此刻已连人带寺地被一把火烧成灰烬,苻坚又如何而还有活路。不过那苻坚的死法,周遭百姓的说法倒是不已,有说是自缢的,有说是被人绞死,也有说是直接被活活烧……”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韩延忽然打断。

“冲……陛下,可知道此事?”

“此等喜事,岂能不让陛下知晓。我方才便让人去通报了,陛下一心要除苻坚,此刻想必……”而这一次,韩延不待他把话说完,已然翻身上了马,未有半分停顿,便急急驱驰而去。

马蹄飞奔,朝慕容冲的宫室冲去。韩延不住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满心满意只有一个念头:此事不能让冲儿知晓!

至少此刻,决不能!

他忍了十四年,等了十四年,心底的弦紧绷了十四年,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苻坚,亲手偿还一切。

而如今,他的仇还没报,苻坚却竟就这般死了。死在千里之外,死得连尸身也寻不到。

若当真知晓了此事,慕容冲……会作何反应?

韩延简直无法想象。每一分可能的设想都让他不敢再继续下去,便只能一下一下地抽动着马鞭,恨不能立刻便赶过去。

及至到了宫门,韩延甩下马鞭,便径自往里冲。然而冲至房门处,一把推开,却发现地上已然跪着一名小将。

正是方才在自己面前打马而去的那人。

韩延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他抬眼看着慕容冲,而慕容冲却仿若未闻,仍是死死盯着地上的那人。

许久之后,颤抖着问道:“苻坚……死了?”

那小将正待答话,已被韩延冲上去拦住,随即推出门外。

而及至回过身,却见慕容冲仍是定定地看着原处。顿了顿,突然踉跄着朝后退出步子,直到后背抵上了窗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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