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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36)

“陛下,今日天寒,可务必……”宫人拿着厚厚的貂裘匆

19、第十九章 爱恨别离 ...

匆赶来,然而话未说完,面前的苻坚却忽然顿住了步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城下。

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苍茫的大雪之中,一辆马车停在城下。车前立着一人,亦是仰头朝这边看着,一身雪白狐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几乎要融进那落雪之中。

他扭过头,见苻坚亦是定定地看着城下那处。一时呆住,直到听闻苻坚目不斜视地到了声“退下”,才匆匆离去。

苻坚垂着眼,隔着风雪看着城下。一时间,耳畔的呼啸之声好似都已然消失无踪。天地苍茫,城下阔野,而目光之中,却唯此一人。

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人不会立刻离去。他一定会等到自己前来,和他这般遥遥相望,权当话别。

然而他也只是这般默然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片刻之后,城下那人慢慢地转身,走向马车。

他这才一笑,转过身,不再瞻顾。

只是他不曾料到的是,十年之后再见,仍是隔着这高墙,仍是静默无语的遥遥相顾,然而彼时二人的境地,却已然彻底翻覆。

“公子,可以启程了么?”城下,车夫似是等待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

慕容冲掀开马车帘子,仰头见城头那人已然没了踪迹,方才低低一笑,喃喃道:“走罢……是该走了……”

时光如梭,二载的时光,便已然已落在这城墙之内。他已在此处停留太久。

这是他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不会忘记,也决不能忘记的两个年头。

“公子坐稳了,这便出发了。”进了车,车夫一拉马缰。

“走罢。反正终有一日……是要回来的……”

“风声太大了,公子方才说什么来着?”

“无事,这便走罢。”慕容冲坐在车中,抬手缓缓抚上脖颈处深可见骨的牙印。

然后,慢慢地笑了。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上卷了,激动一下~~~

20

20、第二十章 凤凰于飞 ...

原野上掀起阵阵尘土,一队人马自远而来。一路驱驰,直至行到了一处联营外,方才停了下来。

营帐外的守卫见那队人马分明已是一派丢盔弃甲的形容,神情里却并没有狼狈之色,想来许是流寇之辈,不由警惕地将手扶上了刀柄。

而这时,为首的一名将领已一个翻身下马。这人生的人高马大,剑眉星目,观之便可知是武勇非常。只见他上前几步,冲领头的守卫一拱手,道:“在下韩延,前日已修书一封表明投诚之意,今日特率人马八千前来,麻烦通报一声。”

那头领听闻此言,便知这面前的,乃是前日于平阳起兵,被秦将窦冲败于河东的一对人马。经此一败,原本的两万人,便已只剩下九千。想来本是东拼西凑的流寇,败军之际,只怕已然跑了一半,哪里有血染沙场的决心。这队人马,若是接纳了,岂非是引狼入室?自家大将军方才大破秦军,杀了苻坚的儿子苻睿,此时势头正盛,并不差这几千人,为何还要同意让他们前来?

正沉凝之际,帐中已然走出一人,“韩将军来了?”众守卫见状,急忙齐齐行礼。

这来人便是曾经的济北王,如今起兵江阴,自封大将军的慕容泓。

慕容泓一身铠甲,缓缓地走出。目光懒懒地扫过韩延身后残余的人马,末了收回,笑道:“看来韩将军河东一战,当真是苦战啊。”这话里分明带了戏谑,韩军闻言,面色不由得都沉了沉。

韩延面色亦是闪过一丝不悦,然而却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只是冲慕容泓一抱拳,道:“秦军彪悍,我等不敌。此番特来投奔慕容将军,不知……”

“本帅可还并未答应,韩将军不要忘记了。”而慕容泓却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本帅只说让将军今日带人马过来,纳与不纳,却还要再做定夺。”

韩延强忍着怒气,道:“不知慕容将军此刻意下如何?”

慕容泓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缓缓踱了几步,忽然道:“韩将军何必如此着急?本帅如有意纳降,多等等又何妨?若是不愿,你这区区八千残兵败将,又能奈本帅如何?”

“你!”韩延心知这慕容泓许是想要翻悔了,愤然之下,不由得怒目圆瞪,上前一步。慕容泓身后的守卫见状,齐齐抽出刀剑,逼近过来。此举一出,韩军亦是如此。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韩将军,请住手。”

然而此时此刻,韩军之中却淡淡地响起一个声音。韩延闻声,略一迟疑终是收了手,并示意身后的将士不要妄动。

慕容泓见状不由得挑起眉,朝军中看了一眼,扬声笑道:“原来还有高人,不如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只见听闻一阵不急不缓的蹄音响起。韩军人马闻声从中间分开,末了一人一身白衣徐徐打马走出。翻身下马,立在慕容泓面前一礼,却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

慕容泓定睛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一怔。

只见此人凤眼薄唇,面色苍白。然而初见之际,除却“倾国”一词外,竟让人无法描述。

慕容泓震惊之下,定定扫过他的眉目,忽地双眼睁大,试探地唤了声:“你是……冲儿?”

对方闻言,眼角的笑意变得明显了几分。冲他一拱手,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慕容冲?你是慕容冲?”此言一出,身后的将士皆是哗然。慕容泓仍是定定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燕国覆亡之际,他和慕容冲俱是舞象之年,然而命数却截然不同。他跟着宗族亲眷被送至长安左近,只听闻自己那个弟弟,却是进了苻坚的后宫,侍宠媚上,成了慕容一族的耻辱。

然而或许年幼亡国,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慕容泓暗地里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自己这弟弟尚还幼小,却遭此劫难,实在不幸。比起耻辱,反而是同情居多。

念起过去在燕国之时,二人虽未曾有过太多的交情,然而慕容冲那自由被震慑全族的倾城之色,他却是记忆犹新的。所以在见到面前人之后,他才能立刻认出。

然而,当他再度细看自己这位弟弟的时候,心内却不由得暗暗惊诧于他的变化。记得燕国仍在的时候,慕容冲被父皇捧在手心,族中上下亦是无人不喜。由是那秀美绝伦的面容上,常常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此刻,哪怕他看着自己,眼角眉梢仍是带着笑意的,却莫名给人一种落寞之感。仿若这落寞是由骨子而生,仍是何种喜色也抹不去的。

这样的人,如何竟会置身于军中?

虽早已听闻他于十年前已被苻坚送出长安,做了平阳太守。却不知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直至此时此刻的境地?

慕容泓一瞬间沉浸在回忆之中,一时只是同他对视着,竟忘了开口。直到面前的慕容冲试探般地唤了声“大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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