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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48)+番外

萧溱未动声色地应允下来,却依旧按兵不动。一则因为后殷态度依旧不明朗,他不过在等待一个后发制人的时机而已。不过对萧溱而言,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安州忽然兴起的流寇之乱,规模虽小,却让他不得不率先分出部分兵力镇压,故借此机会先平内乱。

然而为战之事,天时不可错过。此时乃冬末春初之际,于惯于湿暖气候的南周将士而言,此时发兵,行至后殷便是暮春仲夏时节,是最利于行军作战的。倘若延至夏秋出兵,北方冬季严寒,无疑会将南方将士的战斗力折损不少。

萧溱定然明白此理,若不能抓住这番时机,便又要再等上一载。然而纵此时叛乱已平,他却似乎依旧执意不愿率先发兵。只是在月余后后殷使臣一行来到南周之时,寻了个无足重轻的理由砍了那为首使臣的头颅,让剩下的数名随从将其连同隽玉的骨灰一并带回后殷。

此举一出,萧溱意欲挑起战争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便纵是身在朝堂之上,也仿佛已能嗅得到硝烟之气。

我已有数月未曾上朝,亦未与萧溱谋面。终日只是在府中赏花观景,饮酒邀月,在旁人看来,恐真如富贵闲人一般。然而事实上我却无一刻不关注着南北局势,或听下人口口相谈,或与韩楼时有探讨,虽是这般执念着无法坐视不理,却终是不能亲自插手分毫。只能远远揣测着后殷之近况,徒然顾盼牵念。

暗自叹息。曾经一直坚信终有回后殷之意,然而此刻自己最急切地盼望为其贡献心力之时,却反而觉得那般念想愈是遥遥无期。萧溱一心以其霸占之欲将我禁锢,如今已是愈加变本加厉,无可妥协而且不计后果。然而于我,却真的甘愿弃置半生戎马生涯,在此耗尽余下半生?

扪心自问,却只能沉默。

自知在此种境况下,自己或许已是不可抑止地逐渐消沉下去。然而直至一日韩楼急急推门来到我房中,看着我面目里一派凝重。

“子翩,后殷向南周宣战了。”他盯着我,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在我看来,这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故并未有太多惊讶之色。只是,便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自己曾经耳闻目见的征战之景,伴着低哑的马嘶,辽远的风声,忽地一并掠过脑海之中,历历如昨。

胸中一阵气血涌动。伸出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五指之间却是充满着力道。

便在彼时,我忽然意识到,总有些东西是任时光如何也消磨不掉的。羁鸟旧林,池鱼故渊,所待的不过一个归返之机。于自身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子翩,你当如何?”许是见我沉吟许久,韩楼又缓缓开口道。

“和你心中所想,自是别无二致。”我抬眼看进他的眸子,许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俺类似月经周期性的BLX又犯了 已经仿佛能预见榜单成绩会扑得惨烈……可能这文就不具备热文体质吧 叹息 乃们愿意虎摸就虎摸下俺吧 不愿意俺就慢慢自行治愈 寻找激情好了……

第三十二回 局外之身

建盛十二年五月,建盛帝向南周发布宣战书,力陈暄武帝萧溱数条罪状,其上既不可或缺地提到了逼死公主,挑起战火之责,也不失时机地将他数月前镇压流寇之事提出,说其压迫百姓,穷兵黩武。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可大可小之事,罗列起来,一并十条。

且不论这罪状不过为战争打一虚名而已,内容如何其实无足重轻。不过从宣战书中提到的内容来看,却不免暗自诧异于建盛帝对南周情形之了解,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子翩,后殷早在先前已暗中将部队分别集结于海州、颍州、唐州三处,陆军二十万,水师十万,一共号称三十万大军。宣战书发出的第二日,三路人马便一齐进发,南下强攻。”

“兵分三路?”我听闻韩楼之言,着实有些诧异,“这号称三十万大军,一听便知乃是虚夸。以我之见,最多也不过同萧溱数量相当,二十万而已。却还要兵分三路,如此一来岂非分散了兵力?”

“我亦是觉得有些蹊跷。”韩楼闻言颔首,“南周北边的城池,历来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若萧溱及时增兵驻守,除非别有奇策,否则不免让人忧心哪。”

“萧溱如何应对?”

“已召集众将谋划中,具体如何,尚不知晓。”

我闻言思量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立柜之中拿出一卷地图,摊开在桌上,对着淮水一带仔细端详了一番,喃喃道:“不过,若能强攻得手,却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子翩,想不到你还留有这等东西。”耳边韩楼的声音微有诧异,顿了顿,又问道,“此话怎讲?”

我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只随即伸手在地图上的三处指了指道:“后殷此举的目的,应是一举攻下楚、寿、光三州。西面,引光、寿之兵合为一体,夺取庐州便在情理之中。而东面若能拿下扬、润二州……”指尖沿着扬、寿、庐散州划出一道弧线,“到时建康便是三面受敌了。”

韩楼听闻,亦是弓身至地图便端详了片刻,却皱眉道:“既然子翩你能看出后殷之意图,我料皇上自然也是一样。此策虽好,只怕行之却难了。”

我目光再度落在地图之上,沉吟片刻道:“由此观之,后殷进攻之重心应是西面一线。我若是萧溱,便定会派重兵镇守庐州,守住建康的西大门。”顿了顿,将视线移至建康东侧,不由得微微敛眉,有几分自言自语道,“只是让我颇为在意的是,后殷并不善水战,为何此次竟派出十万大军走水路行军?莫非……”

“虽说是三路行军,若西路两军得以会合,说到底依旧不过水路两军而已,然而水军又明显处于弱势,这看来倒像是一计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我猛地抬起头来盯着韩楼看了许久,又很快将实现落回地图上,自顾自沉吟道,“若真是如此,这岂非和两年前的战略如出一辙?”

“此不过猜测而已,如此故技重施,着实不甚高明。”韩楼思索片刻,亦是淡淡道。

我看着地图,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人的模样,顿了顿,忽然站起身子笑道:“高望,此事……或许也不尽然。”

“此话怎讲?”

“阔别许久,我倒忘了一人。那人曾言,‘征战之事,唯有胜算大小之分,从无决胜之理。’”我低头目光扫过地图,挑了挑嘴角,“……此极险之策,纵观后殷,或许也只有他敢用了。”

“何人?”韩楼看了看我,目光中露出一丝疑色。

“宇文公表。”

韩楼闻言,面上神情忽然一滞,随即又笑道:“此人未曾听说,想是后起之辈罢。”

我察觉到他不太自然的神色,心下疑惑,却不便开口,便只是随口道:“倒也不是。他乃丞相宇文硕之长子,之前一直从事文墨之事,而其人对这战争谋略倒似颇有独到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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