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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30)+番外

自觉已能开口说话,便冲韩楼笑道:“知我者,高望也。”

韩楼收起酒壶,闻言亦是淡淡笑了笑,“子翩,你交代之事我已办妥。如今宫中已有传闻,说皇上三日未朝,乃是宫外遇刺,现已危在旦夕。另有说法更甚,只道皇上已驾崩,只是秘而不宣而已。另外,我已派可信之人前往光州一带,将此消息四处传播。”

“如此甚好,我自然信得过高望。”我徐徐笑道,“而后之事,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子翩,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据我对徐一贲的了解而言,七成,足矣。”我顿了顿又道,“再者,此举不过为撼动军心而已,绝非根本之计。倘若后殷在山河遭侵之际,仍如之前连失三州一般无决战之心,任人宰割,便纵是我回去也无济于事。”

韩楼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

“高望,你方才说,萧溱……已三日未朝?”沉默片刻后,我忽然开口问道。

“正是,只道是偶感小恙。”韩楼淡淡回道,又抬眼望了望我,意味深长道,“却不知真实情形如何。”

我无奈地笑道:“他若不好,我便离不了此地。”

我并未将萧溱身有怪病之事告诉韩楼,故他对萧溱情形亦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我此刻心中却有些矛盾。萧溱越早醒来,我托韩楼放出的谣言便越早失效,如此一来便难以撼动周军之军心。然而,他若不及早醒来,除却我亦是要在此遭罪不说,他之安危却依旧悬于一线。

每每想到后者,心中怅然之感难以言喻,只知我舍弃了回后殷之机送他回来,要的绝不是那般万事付诸东流的结果。

*****

再度见到萧溱,已是数日之后。

此时天已转晴,白日里禁军又再度操练起来。我远远地在立柱上观看,也承受着他们目光的扫视,自知形容狼狈却以并不在意。

雪褪之后,寒冷也减去不少,此身可说已无冻死之虞。只是数日未曾进食,虽凭着昔日行军练就的耐苦之身强忍下来,然而手脚间却已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将全部精力用在对抗这腹中无物之上。

每日恍然看着禁军操练,却不由忆起往日自己操练兵士之景。人最怕的便是追昔抚今,以今日不堪之境遇,又岂堪再度提起当年点将台上的勃发英姿?

然而,我却绝不会甘于如此。自知只要仍有此念,我便终有一日将踏上归程,重振雄风。

纵然前路渺茫,只有此点是我一直坚信的。

这日黄昏,操练的禁军已尽数散去。斜阳余辉,照得周身一片橙黄,却远远不及白日温暖。我凝了凝神,垂下头,自觉精神被这光芒弄得有些恍惚。

闭了眼正欲小憩,却忽然感到有脚步声顿住,面前的光一霎被遮去了些。

缓缓抬起头,看见萧溱很近地立在我面前,肩头随意地披着一件貂裘,静静地看着我。夕阳在他隐隐勾勒着他的眉眼,轮廓清俊异常。他目光落在我面上,幽深沉静,眉间竟好似微微敛起。

我不由微愣,一瞬间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咬咬牙,挺直了身子,徐徐笑道:“恭喜皇上康复。”

萧溱依旧看着我,面色并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我喉间。

剑光划过,然后停在我下颚处。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目光,连眼也未曾眨一下。此时感到喉头多了一丝细微的疼痛,却能下意识判断那不过是皮肉之伤。

“独孤鸿,朕这一剑,若是换做他人,则必死无疑。”萧溱看着我,一字一句道,面上却全无表情。忽地又一转剑锋,朝我身后砍去。

身后的铁链应声纷然落地。我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地下坠,如烂泥一般狠狠栽倒在他面前。

以手死死撑住地面意欲站起身来,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狼狈之态。而如是几回,手脚依旧仿佛不是自己的,使不上半分力,便只是一次次地倒向地面。

忽然一双手握住我的双肩,将我扶坐起来。我随着它的力道微微后仰,倚靠在立柱之上。

萧溱蹲下身子,双手依旧抵在我肩头,目光冷冷的,却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

“看来皇上果真虚怀若谷,”我并不避讳他的目光,仰起脸望了望他空空如也的身后,轻轻嗤笑道,“不仅不置我于死地,反是独自前来将我放开,便不担心我不会再次行刺于你?”

“你不会。”萧溱原本沉静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你何以如此肯定?”我挑了挑眉,脱口而出道。

话音刚落,忽然下颚被人钳住,接着萧溱的面容在一霎欺近放大。我退避不得,唇已被他轻轻吻住。他身子随之压了上来,把我死死抵在立柱边,我手脚无力,在他的压制之下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施为。

他以手捧住我面,绵长深远间似是愈加尽情。

我自觉思绪有一刻竟要被他牵动着恍惚起来,顿了顿又忽地清醒过来。猛然向前一欺身,却是更加疯狂地给与回应。

明显感到萧溱身子一震,轻轻推开我,神色里似是有几分讶异。

我轻喘几声,冷冷笑道:“皇上这般趁人之危,可还尽兴?”

“这是你欠朕的。”萧溱已然恢复了神色,盯着我挑起嘴角道,“朕已为之受了你一刀,此举不过讨债而已。”

我已平静了呼吸,闻言只是哼笑一声,并不作答。

谁知萧溱却又忽然伸手将我一把拉近,收起笑意,盯着我的眼一字一句徐徐道:“独孤鸿,你既刺伤朕,为何又未曾离去,反是将朕送回,白受这般折磨?”

“莫非你竟希望我径自离去,让你死在那里?”我冷笑一声反问道。

“为何?”他并不理会我,只是重复着方才的问题,“即便那时朕有意教你离去?”

我自嘲道:“现在想来,以你之性,百般困我于此,又岂会主动教我离开?不过是一计欲擒故纵罢?”

“可是你终是没有离开,可见此计已然奏效。”萧溱淡淡一笑,随即紧了紧捏在我肩头的手,缓缓问道,“你并不愿朕死,可是如此?”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嫌那一抹夕阳太过刺眼,别过脸淡淡道,“你若不悦,现在将我杀之后快亦不甚迟。”

“你知道朕不会,正如朕知道你不会一般。”萧溱望了我片刻,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站起身,冲我道,“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府。你且回去休整几日,再来上朝。朕准你几日假。”说罢径自转身离去,并不给我回应的机会。

他修长的身影徐徐走远,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没入斜阳下已有几分昏暗的天色里。

我坐在原地,觉心中似被什么填满,却又隐有空荡怅然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爬呀爬爬呀爬爬呀爬……

第二十三回 战兮和兮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时间出现了大BUG 于是并不明显的小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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