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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占本纪(247)+番外

要说什么是她十多年来最不感无聊的一刻,除了和星读次数很少但每集精彩的斗嘴脱口秀,还有偶尔不识相的敌人入侵让静流有运动良机,大约就是距今三年前,曾有一位看来年纪颇大的陌生大叔,似乎以非法手段潜进伊耶那崎,号称躲避仇杀,意外在偏廊中碰见还是内侍的自己,被无聊的她半推半就,上chuang……聊天。

他说外头的花花世界,她向她抱怨神社里的少女情怀,从拟定陷害现任主持坐在椅子上黏住屁鼓的阴谋,到如何利用神社的术力炸毁伊耶那崎,意想天开的各种变态计画由两名标准变态在唐纸上一列千行,上至天照大神祇下至洒扫的别当,无一幸免整人大计的恶毒勾当。

虽然知道这到最后终不免是纸上谈兵,但静流第一次彻底笑得如此开怀,当年十九岁的她,不知道男人为何物,只是单纯的欣赏这位百无禁忌的带剑朋友。

临晨对方离去前,她还跟他强迫逼供来了星座血型等一切详细数据,纵使就算是白痴在看到居住地是火星时都应知道此数据纯属虚构,但对静流来说,这一切均已足够,就算是一个虚幻的朋友,她的身份使她吝啬地也乐于拥有。

自此之后,伊耶那崎封住了当初那陌生男子溜进来的术力禁制缺口,还是她拿驱邪刀亲手所为,外人再无法进入伊耶那崎,自此之后。

叩,咚,水手舍倒数第三声。

说实在话,她至今还是很想念那位来路不明的男士,那是第一次有人,完全罔顾她巫女的身份,好像她是一般的路人甲似的,跟自己毫无芥蒂的聊天,说笑,互相打闹欺负。虽然促膝一夜长谈完毕,第二天她才愕然发现这人竟是全东土大陆最恶名昭彰的杀人变态,但是或许是人说的,第一印象是永远抹灭不掉,她对这位男士的观感,自始至终未曾动摇。

而且,说到变态,还鲜少人能胜过她邪马台静流,这点,年轻的主持巫女绝对有自信。

仰头望著红霞密布的天空,那人的微笑彷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中,看得静流很少见的,也几乎从来不曾的,长长地叹了口气。

什么嘛,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决定去留,就因为她天生是具有操控生魂力量的「魂占」,就需得天独厚的被供养收藏,以防闲人觊觎力量,难道魂占就不可以贪玩?

「要是能离开这儿就好了……」

长远的慨叹,透过有限的天空,多少代的魂占在九泉下也同声呼应?静流无从知道,也来不及知道。

仰头呢喃著,年轻的巫女突地眼睛一亮,在天边,一抹白色的影子,竟倏忽划过空中的幻像,打断了静流无边的遐思。

「咦……?」

竟然有东西可以飞进伊耶那崎所属天空,禁制结界及于陆海空,照理说一般鸟类也是限制入境,而且术力强大的她很快的感应,来者不是正常的生物,而是术力所造就的式鸟,专替主人传递讯息或代办杂务。

静流先是杏眼圆瞪,转换脑中思绪,然后缩脚趴坐,跪坐,半蹲,然后蓦然转身,掀开整片榻榻米,在她的违禁品储藏室中寻找一样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找到了!」

一声兴奋的呼喊为天上那悠闲飞翔的鸟类敲起丧钟,一柄寻常的弹弓赫然现于不衬其身份的主持巫女手中,手持弹弓站于庭院中央,飘浮的云朵几度遮蔽狩猎者的视觉,好在静流的视力世所罕见,一点小小的挫折无害于年度最佳狙击手的描准潜能,眯起精致右眼,静流缓缓的拉弓在手,想像自己是上皇传说中后羿之后,一箭一日,摧动弹子翱向长空。

咻──碰,挥棒落空,第一枚追踪弹在白鸟身后十丈落下,不只没有亵du本尊,连引起注意的效力都欠奉,自恃神射手的巫女显然对此大受打击,以五秒钟深切检讨失败原因,随即嘴角重泛笑容,重建信心的速度胜于流星,挟带第二枚凶器卧薪尝胆再次追击。

仰头伸手遮住斜阳造成的刺目,静流明显的发现那知陌生鸟类惊惧的表情,弹子在夕阳馀晖的半空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白鸟在半空中避无可避,等到发现弹子的威胁早已闪躲不及,圆球形的桃子核如原子弹般重击他腹部,使他连哀鸣一声都来不及便翻身入谷。

原本像艾瑞尔这种高级的鸟之天使,是不会受一般顽童的弹弓玩具轻易威胁击落,但若是那弹子上还加上了伊耶那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持巫女,恶意且绝对有力的高强术力,那么就算是神都耶和华最强随侍兽不死鸟也要望风披靡,何况成长尚未完全,主人又不争气,连说话都还不会的幼鸟艾瑞尔?

没有预想中的跌个粉身碎骨,已然七荤八素的白鸟落入一个有生以来所觉最温暖的怀抱,迷蒙的鸟眼什么也看不清楚,依稀间一个白衣的身影晃动眼帘,声音轻柔荡漾,宛如同列天使的尤物沙利叶。

昏昏沉沉的正要跌入温柔乡,睿智不同于主人的艾瑞尔猛然惊觉,挥动有力鹰翅,挣扎欲脱离此很可能和狙击自己是同一人的怀抱,奈何反应太慢,静流早已过了得手兴奋期,老练杀手那容猎物猖獗,当下紧紧一拥,将鸟羽挤掉个满怀。

「小鸟,小鸟,不要动,人家只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相处嘛,这么紧张干嘛?」

拿出一贯哄猎物的零说服力谎言,静流像哄小孩入睡的「轻轻」摇动怀中艾瑞尔,中型白鸟登时如坐沉船,空腹的胃上下翻搅。静流大大的眼睛凝视这只神奇生物,却见额上那明显清淡的十字印记,心中一动,伸指触摸,艾瑞尔坚绝以翅挥开冒犯者亵du的手,誓死保护主人使命,虽然这层决心在三分钟后完全崩毁。

叩,咚,水手舍水计倒数第二声,声音无限清脆灵明。

「原来你被下了耶宗宗教法愿「圣言」啊……」既然不受欢迎,静流一笑收手,随即笑容可鞠的捏紧拉开手中鸟翼,举高眼际,行为和语气毫无数学交集,静流的调子非常温和可亲:

「对了,小鸟,你叫什么名字?」

高傲的闭起鸟眼,艾瑞尔尚未放弃与人类相处的模式,何况严刑逼供不符他高贵自尊的要求,他拒绝回答受制下的任何问题。虽然说一分钟后该名式鸟必定会为自己的行为痛哭忏悔,后悔自己聪明一世却搞不清楚这位姑娘与自己主子间本质上的差异,但是俗话说人总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句话也适用鸟类同胞。

「好讨厌……你都不回答我,太伤我的心了,啊,还是我换个方式问你,你喜欢吃什么?」

一片沉默。

「那……你的出生日?喔……该说你被『召唤人间』的日期。」

一片沉默。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还是一片沉默。

「你的主人是谁?还是说你的主人已经抛弃你了?」

仍旧一片沉默,还夹带几声鸟类用来表现不屑的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