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尔,艾瑞尔,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鸟类的哀鸣,艾瑞尔无力的在他手上滚动一寸,伴随著无数落下的鸟羽。
「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这是我在下去迎接大人之前,看见他飞过伊耶那歧的上空,往主殿的方向飞去,我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又美丽的很,所以就用弹弓把他打下来,想要跟他好好相处相处。」
静流完全无辜地陈述事情的经过,魔手又伸向了艾瑞尔乱成一团的毛,轻轻地拂著:
「可是他还真是只好不听话的鸟呢,我的手臂被他咬伤了好多地方,不过最后她被我的『诚心』所『感动』,终于肯安静下来,你看他现在多乖。」
「他……他还好吗?」
听不出来静流话中有话,莱翼单纯的询问静流的意见,边用手指撑开艾瑞尔吐著白沫的深喙察看情况。
「应该是很好吧,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被某人下了『圣言』,我想要知道圣言的内容,但是这只鸟好坏,我不是施术者要传达的对像,他就怎么也不肯释放言灵。所以我一直将他『特别保存』到现在, 锦盒里的空气应该很充足吧?」
理所当然的单手支颐,静流觉得自己的物理概念应该很充足:
「如果还是治不好,那把他留下来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康复为止的!」
边用单手帮艾瑞尔做心肺复苏术,莱翼抬头困惑的望向静流,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是吗……好是好,但是……」
不愧为耶宗随侍兽中的最高层,艾瑞尔的反应卓绝。就在他的笨主人几乎要答应的一刻,原本奄奄一息的白鸟竟然挤尽他身上的肾上腺素,猛然从莱翼手上腾空而起,在被主人的单纯出卖之前,以完全不似于原本稳重踞傲的神态,匆匆忙忙地瞄了静流一眼,然后逃命也似地振翅遨向长空,于伊耶那歧的顶端划作一条白色的弧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奇怪,艾瑞尔平常不是这么容易紧张的,一定是生病了……」
毫无怀疑身边微笑的巫女,莱翼担心的望著自己的随侍兽。算了,反正这只鸟的脾气和情绪,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艾瑞尔从今以后,绝对不敢单独为莱翼去办事了。
望著艾瑞尔飞去的背影,两人静默下来。静流突地开始玩起自己的衣摆,充份表演害羞时所应有的状态,这种表现让莱翼想起对方的来意,连忙询问打破沉默:
「静流小姐来找小生……除了艾瑞尔的事情,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只是……想请教宗大人帮忙一件事情。」
声音转低,静流玩完衣襬开始玩自己手指,边非常夸张的展现她所从来不曾有的害羞。
「静流小姐有命,只要不违背神的意旨,莫敢不尽力办妥。」莱翼深深的一鞠躬,赶紧回答。
「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大人,」
静流见到莱翼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笑得如梨花轻颤,却又极力地持住庄严:
「在下斗胆,想要请大人为仆作一次信差,不知可否?」
「信差?」
莱翼一呆,还来不及发问,静流已从怀中抽出一封白色唐纸所弥封,中间结有红蜡的信俴,双手捧著塞到莱翼的手中。
「帮我带著封信,给一个人,一个女孩子。」
静流正色起来,虽然还是挂著一抹淡淡而优雅的微笑:
「因为我不能离开这里,终生都不能;所以大概是永远也见不著她了。教宗大人会在各国间旅行一年罢?旅行之中,碰到的人应当也多,虽然说碰到她的机会非常缈茫,但是……我总是要让这封信从我手上离开。」
没有去细嚼静流语气中比字面更多的含意,莱翼细看著那邮件,白色的信封虽然经过持有人的细心呵护,但岁月的刻痕是掩示不了的,微泛黄的纸膜诉说著它已被主人保存良久的证据。
「这位小姐,是静流小姐的……?」礼貌地,莱翼侧头轻声询问。
「妹妹,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妹妹。」静流笑了,似乎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失态,笑的比任何一刻都还要灿烂:
「她小我七岁,我们分开的时候,她只有三岁,我只有十岁。如今我们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她应该……也和教宗大人您差不多大了。」
善解人意的没去问她们分开的原因,莱翼直觉得觉得应该不会是太愉快的原因,小心的收起了信封:
「如果神允许,让我得以见到小姐的妹妹,那么小生一定不辱使命。」
「你不问我和我妹妹分手的原因吗?」
完全猜中莱翼那一瞬间犹豫的心事,静流侧著头俏皮的询问。
「这……这个……原本的确是想关心一下……」自己原本是好意,那知竟然被对方当事人一语道破的给抖了出来,莱翼只得尴尬的点头承认。
「讲到这件事情我就生气,」语气蓦然的一遍,静流忽地气鼓鼓的插腰倚树,脸上充满著怒容:
「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带她上街,那时候是推古街的庙会,整个天照城闻名的繁荣,到处充满了各式的小贩,大人,您知道『鲷鱼烧』?」
莱翼颔首表示明白,那是日出的一种传统甜食,用面粉包裹著大量的红豆馅下去烘烤,变成像鸡蛋糕一样的褐色酵品,通常是作成鱼类的形式。但他想不透那跟静流姊妹两如何分开有何关系。
「没错,就是那天逛庙会的时候,三岁多的一个小孩喔,你知道她有多么的嚣张,多么的无礼。我买鲷鱼烧给她吃,她却说她才不吃甜的,要我把里面的红豆拿掉,」
静流说著说著,脸上又露出怒容,好像当年的愤怒还无法消除似的:
「我说我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要挑掉她自己去挑掉,还在她面前大吃红豆给她看。结果她瞪了我一眼,就说她以后就要去开一家鲷鱼烧卖店,天天喂我吃鲷鱼烧,让我甜死。我怕得很,就告诉她要开店她自己去开,别以为用这种手段可以威胁到我,她坚持两个人走著瞧。」
她停下来,喘口气顺便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完全无视于莱翼已然目瞪口呆的状态。
「于是,她就离开了我,我也躲得她远远的,一直到现在,真是气死我了。」
「原、原来如此……」
还真是难以理解的分开原因,莱翼不禁啧舌,静流的确和家乡的那些女孩子很不相同,但是此时不宜表态太明,说不定静流现在后悔了,从她低头沉思的表情略窥一二。
半晌她抬起沉思的头,忽道:「教宗大人,你评个理,鲷鱼烧是不是一种甜到很腻的日出式甜品?」
原来她还在思考这件事情,忧郁和后悔果然跟静流永远是无缘的。
莱翼认真的想了一下。「我……我没吃过。但是有吃过从日出藩来的『和果子』贺礼,装饰的很漂亮……是甜了点,只有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