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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占本纪(125)+番外

阿斯嘉特的王比较直接,他的藉口是以一千精兵包围伊耶那歧神社七天。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人有胆光明正大的来求见她本人,因为有预知未来的意图,同时也就代表著该名政治家有统御天下的野心,而自然没有人愿意摆明对世界宣告他有这样的不良意愿。

单纯的想来见见她?这如果是个藉口,那在所有荒谬藉口中可以排行第一。

「你父母没教你打藉口底稿?还是你这么相信你那『神都』的神迹?」

星读挖挖耳朵,连看都不看一眼莱翼,彷佛认定他所言为天方夜谭。

并不怒于对方的误解,莱翼摇摇头,道:

「我的外祖母,就是一位『星占』。但是她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母亲对于外祖母非常尊敬,她总是说,虽然外祖能够知道未来的大部份事情,甚至……自己的死期,但是她是如此的坚强,稳重和达理,她活下来,为了维系著神都的未来。」

他悠悠的说道,恭敬地朝星读再次行礼:

「母亲曾转述过外祖母的一句话,她说,外祖母曾经说过:『神之所以附予星占『先知』的能力,并不是要她去失去希望,而是要她创造希望。』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从小就对星占们非常的崇拜,自从知道日出住著大陆上硕果仅存的预言家,就一直很想来见上一面。」

星读呆了一呆。虽然她的年纪已大到不容易受到感动,但是这样质朴近似于笨蛋的话,竟可以带给他另一种激昂。

她柱杖沉思了起来,但极快又恢复了原状,尖尖的长杖又往莱翼鼻子一戳。

「好!你不问我问你。年轻人,你觉得这世界如何?」

「啊?」莱翼一呆,习惯性的茫然覆诵:

「……世界怎样?」

「世界已经生病了!」

唐突的音量大到足以产生七级旋风,莱翼差点就被这么大的音量震得飞出去,真是老当益壮的声音。星读的五官因为小,莱翼有些判断不出她是否脸色一沉:

「年轻的教宗!你知不知道病因?」

「病、病因……是什么?」

长杖又再度击在自己的鼻上,而且这次不是轻轻的戳戳,而是重重的打击,弄得莱翼差点哀叫出声:

「你会不知道?你饱读世界文献,世上比你学问还好的没有几个,你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再给老身好好想想。」

星仪杖如西洋剑般直指莱翼脸面,星读从鼻尖喷了口冷气。

「是战争?」

莱翼无奈,抚著通红肿浮的鼻子答了一个书本上最通俗的答案。

「不是!不要跟老身谈文学家空泛的理论,天下那一个评论家当真上过战场?」

「那是天灾?」

「不是!真正的灾难起自于人心。」

「……疾病?」

「不是。」

「贪婪、偷盗、强暴、不信神……」

「非也,非也……」

星读连续覆诵了两次,用力的摇著她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头胪,神色忡忡地在莱翼手上做圆周运动,似乎对答不出来的结果微感失望:

「都不对,都不对!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对不起,请大人给予指教。」

星读顿下足来,深不可测的双眸凝视入莱翼的蓝眸。

「这世界上大部份的人,都失了『一样东西』。」

终于垂下对莱翼来说比一把剑威胁性还大的星仪杖,星读看不清表情的脸上似乎染上了些许落寞:

「年轻人!你小的时候,如果玩游戏完输了,会不会就跟那个赢你的人,打得头破血流,誓不杀对方不甘心?」

「不……不会,」

莱翼一吓,这个问题终于比较简单了点,虽然说自己小时候很少有机会「玩游戏」,除非读经指导、语言考试和法愿研习都是游戏的话。

「你会因为你的小女朋友只和别人玩,不跟你玩,就去把那小女朋友的其他朋友杀光光?」

「当……当然不会。」

虽然他从来也不会有小女朋友,陪伴他童年的,只有依凡、吉琳、他的贴身护卫「七惑星」,以及一堆怎么上也上不完的课程。

「『童心』。」

无视于莱翼如何回答,彷佛原本就没有要对方回答,星读放下星仪杖,随兴地坐在莱翼手上,用杖端挖起鼻孔来,陪伴著长长远远的叹息:

「这世界上,已没有人记得『童心』是什么东西。『成熟』、『老练』、『深沉』……无论是帝王还是一般人家,大人们都要求小孩尽早成熟,尽早长大,尽早独立生活!」

莱翼对于她的话侧下了头,彷佛完全不能理解。星读所说的应该是必然的事情呀!一个人不就该在不断的学习经验中,去寻求成熟的自己吗?

「孩子气」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母亲每天都告诫自己要懂事点、稳重点,却从没有要求自己要「像小孩子一点」。

「但,但是……若是不够成熟懂事,似乎无法担当大任……」

「笨蛋!」毫不保留,星读的声音倏地以十倍速率冲口。

「对、对、对不起!」反射动作,莱翼以星读骂人的两倍速率迅速道歉。

「我所谓的『童心』,不是要你随便做你想做的事,什么事情也不懂,遇到事情只会意气用事,做一个只管自己,完全不鸟别人的笨蛋!」

迅雷不及掩耳,莱翼的鼻子三度中了长杖的招,痛得他哀叫了一声:

「童心,是一个人无论年纪多么大,心志多么成熟,都可以拥有,也都一定要拥有的东西。」

星读在榻榻米上坐下来,长杖拄地,透过星仪室的苍穹圆顶仰望灿烂的星空,老迈而充满皱纹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那发自心底,一股只属于她的坚定与倔强:

「年轻人,你曾跳下清澈的溪流,捉一条银白色的鲫鱼,弄得全身湿透,不为温饱,不为商贾,只因为好玩?你可曾坐在一遍樱花落地的丛中,发呆著仰望一棵又一棵樱花一整个下午,不移动一块眼皮,只为了他美丽?嗯?」

莱翼一呆,一时竟沉默下来,只是以蓝色的清眸望著星读。

「你沉默,就代表你真正懂了。」星读斜眼看著他,眼光中终于有点温情:

「所以,我说世界病了。」

茫然点下头去,莱翼看著星读又在他手上转了个圈。

「『童心』可以改变所有的一切,」

自顾自的在莱翼手上躺下,仰望从圆形琉璃顶上的青空,她极没气质的抠著脚底,意态闲适:

「你可知道,老身从你这个年纪开始,就没有出过星仪室罗!从原仓到室衍,再到现在的若叶家族,世事在变,老身的世界只有这片星空。」

莱翼的眼露出同情的迷蒙,这是他一直想问的,自从知道了这位星占的命运以后:

「不会寂寞吗?」

「寂寞?现下世上那一个人不寂寞?老身还真想跟他认识认识,」

星读冷哼一声,微带讽刺的摇晃杖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