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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涸(38)+番外

「太子他在…」

话未说完,方皋一使眼色,几个隶属方府的家卫早涌上前来,将方皋死活意硬拉地扯到一旁压著。这些工作他们从方皋幼时做到大,临事自是熟练非常,方皋急得涨红了脸,只得以眼神瞪视著兄长,那太监却有些犹豫:

「这…可是太子妃娘娘…」

方介朝他冷冷一扫,目光中竟自有一股邪气的魄力,他缓缓道:

「王公公,如今皇后伤重垂危,圣上驾崩,太子又不知所踪,我朝正处危急存亡之秋,要怎麽做,你是聪明人,你该清楚得很。」

这话说得那太监一凛,谁不知道方家如今在朝中势力。就是凌家覆灭前,朝廷也得敬个方家当家三分,何况如今这等情势,当下汗流浃背,朝跟来的宫卫下令道:

「太子妃受了惊吓,还不快带娘娘回宫!」

炎鸾见事已不可为,再不管後果如何,大吼道:

「王公公,那个人就是太子!方介是逆贼,他想借刀杀了太子,你快拿下他!」

那太监一凛,慌乱的目光不自觉又递向方介,方介面色阴沉,眼睛里全是血丝:

「娘娘累了,还是快回宫歇息吧,别妨碍下官执行皇命。」

说著向家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扑向前来,竟就地拾起刽子手遗落之刀,炎鸾挣扎著扑上前去,却给宫卫押回:

「不,方介,你不可以这样做。」

「我可以。」

方介异常冷静,刚从几乎失去弟弟的疯狂中恢复,不愧是老谋深算之人,好似适才的骚动全无发生,他再次举起了手,炎鸾失声:

「不──方介,你这是谋弑君王!」

方介仰天长笑,咬著银牙道:

「君王?谁能证明他是君王?我朝太子岂会协助奸逆,作下这等偷天换日的蠢事?就算他真不是方皋,也是反贼一党,其罪当殊,行刑!」

方皋见大刀劈向李夔,几乎瞠目欲裂,无奈浑身都给人紧抓著;心爱之人就在眼前,而他却无法引一手救,世间没有比此更痛苦的事情,只得用力闭起眼睛:

「小夔,快逃!」

似乎未从父亲死亡的恶耗中恢复,李夔始终低垂著头发怔,只见颈上大刀虎虎,这回当真会要了太子的命。

「炎鸾不能证明,那麽老身如何?」

只听「铿」地一声,不知那飞来一枚石子,登时打落家卫手中的大刀。刑台周围一阵骚动,剧来的声音让所有人抬头望去,黑压压的阴影笼罩住阳光,太监总管首先颤抖地叫出声来:

「皇后…娘娘?」

此言一出,李夔也倏地抬起头来,紧紧缚住的五指再止不住颤抖,也不管身上绑著绳子,躲开刽子手的压制便冲向前去:

「母后?母后!真…真是你?您…您没事麽?」

最吃惊的莫过於炎鸾,缓缓站起身来,她慢慢地睁大水似的眼眸。

「皇后娘娘…主母?您不是应该还在…」

由三四个宫婢搀著,现身刑台下的果真是炎芳。气色比想像中好太多,本应受重伤的腹部,如今除了覆上薄薄一层绞布,竟已好了大半,锐利的目光不减平时,这回却瞪向完全无法致信,已然愣在当场的方家首领,方介。

「太子妃无法证明太子的身分,那麽老身如何?方家的当家?」

一顿手中凤杖,炎芳的模样就像早有准备,不但身著皇后宫装,身披九彩霞帔,身後默默然一片金铁交击,细看竟是柔王的禁卫亲兵。重覆一次问话,炎芳的声音斗然提高两丈:

「你说啊,方介?我没资格认出我儿来麽?」

一旁早有禁卫走上前来,恭敬地替李夔解开身上束缚。李夔全身颤抖,粗鲁地抹去脸上易容,一张清雅稚气的脸蛋立时重现,王公公在内一行人目瞪口呆,不单是为如此精妙的易容技术,也为太子当真在此感到震憾:

「太子殿下…?这…这是怎麽回事?」

「母后!」

早尖叫地扑向唯一的至亲,李夔泪如泉涌。早在大宴之後他就後悔莫及,明白母亲一片慈爱之心,而他却不知珍重,如今突闻父亲恶耗,排山倒海的歉疚压得他喘不过气,几乎想就这麽随父母而去。未料母亲竟会奇迹般地置之死地後生,李夔怎麽能不欢喜?

「母后,父皇他…父皇他当真驾崩了麽?」

「是真的…夔儿,父皇他…他没福和你再见一面,也没福和老身…夔儿,今天开始,你必须担起你父亲的责任,你将是皇朝的王了。」

怜爱地看了儿子一眼,炎芳的儿女情长很快收敛,凝视李夔的目光转为严肃。将太子置於禁卫保护下,皇后将目光再次移向方介,炎鸾这时也给禁卫解开了绳子,好容易恢复一些平静,她缓缓走向炎芳:

「主母…您一直…一直都没受重伤麽?那麽那些流言,是故意骗人的了?」

一见到皇后现身,方介便知大势已去,几个家卫惶恐地聚集在方介四周,兀自紧抓著方皋不放,炎芳冷冷地开口:

「打从一开始,我就只有受到轻伤。大宴後我迅速地退场,就是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我伤势虚实,托言要凌府代为捉拿刺客,也是给人制造我伤重难治的假象,好让天下人以为炎家的支柱快要垮了。」

方介紧咬著下唇不发一语,只是将方皋搂得更紧,禁卫将方介团团围住,却不敢贸然靠近,因为方家首领的眼神实在恐怖,瞠目欲裂,彷佛要将皇后吃下去一般:

「早在陛下的身体开始衰弱之前,老身就查觉方府不轨的迹象,於是和陛下循线追查,这才发觉历代担任宫廷太医的方家,竟然趁著施药之便,在陛下的调养药里动手脚,才使得陛下健康的身体出现不详之兆,厉害的是竟查不出病因,也揪不出证据来。」

「下毒的是方家…不是凌家?」

李夔一愣,炎芳冷笑两声,又道:

「精通药石之术的家族可不是谁都可冒充的,凌家那有这种能耐?光看你的方皋给你下的夜香,就该知道方家有多恐怖。那时方家在朝势力已盛,陛下不便公然揭发,於是计划从那时就开始了,先由我主动向凌家示好,让凌家的势力凭依炎家,逐步进驻朝廷,藉以平衡方家的势力。」

「所以我才会请凌霄到后宫替我念书,就是为了拉拢凌家信任。才有所谓皇后亲近凌家的说法。」

方介始终咬著下唇,通红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炎鸾终於恢复冷静,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但是凌家後来势力渐长,变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所以陛下才会有後来之举,让凌家自己蹈入陷阱毁了自己。」

皇后颇为赞许地望了炎鸾一眼,冷冷续道:

「所以我假意和凌家商量计画,让他们逐步曝露出真面目。但本来他们似乎也查觉到我的意图,在大宴上派了真的刺客杀我,好在陛下当时执意要为我出席,在紧要关头救了我一命,我才只受到了轻伤,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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