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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涸(3)+番外

「小皋,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就是我还没做太子时,你常到我母后那里玩。母后喜欢你,常常赐些小果子小蜜饯给你,我却老抢来吃,你身手不好,总抢不过我。见我把小果子放到口里,你心急了,就扑上来把我推倒,舌头硬是往我口里夺回来…」

「小时候的事情,还提他做什麽?还有炎姑娘在这里!」

听李夔毫不避嫌地旧事重提,方皋脸上一红。贴过来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李家人的眸子无分男女都很漂亮,清澈中带著某种遗世独立的哀伤,足以勾引世间任何魂魄。

「小皋,你好漂亮喔。」

未料自己隐忍的台辞竟被捷足先登,方皋不是滋味起来。虽然从小到大不乏有人用这辞形容自己,确实他是生得女性化了点,加上肤色白晰,小时候总有人错认自己是女孩,但这话给李夔说起来,方皋竟不知为何生起气来。

见李夔仍开心地含著蜜枣,方皋猛地翻身站起,将太子笼罩在阴影下。

「你要我再抢一次吗?」

「唔…?」

来不及答话,方皋的舌头显然比身手灵活太多,背对著炎鸾,李夔只觉气息一窒,舌尖在齿缝和舌头上轮转,不过几秒,蜜枣早给偷天换日。

温热的感觉犹在唇畔,李夔呆呆地望著方皋含著蜜枣,满足地坐回原位。

「不服气?」

心中莫名地愉快,方皋望著李夔瞪大的眼睛,示威似地慢慢咀嚼。

「小皋…」

抿了抿唇,李夔忽地靠了过来,出口的话却让方皋一跌:

「你的技术比以前好!」

吞下的蜜枣差点喷出来,方皋连忙掩口:「你说什…」

「再来一次,小皋,再来一次嘛!」无视方皋的困窘,李夔又抓了颗蜜枣搁在口中,重新凑近方皋: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你,来嘛!」

背後的炎鸾,依旧面无表情。

「你当这是游戏?」方皋眉一挑。

「很好玩啊,下次我找凌霄哥一道玩。」

「不行!」

方皋斗然提高的声量让李夔吓了一跳,连炎鸾也颤了一下,从没听过他用这麽大声音说话。

「你敢找他玩这个,我一辈子不和你说话。」

「为什麽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嚼了嚼口中蜜枣,李夔无辜地一口吞下。「小皋,你好霸道。」

「为什麽你总叫凌霄那小子哥哥,对我就小皋小皋的叫?」方皋皱眉。

「因为你真的比我小啊,我是七月出生,你是九月,凌大哥本来就大我们两岁…」

「总之我不准你叫我小皋。」顿了半晌,方皋又道:

「要叫就叫皋就好,要不,叫我方大哥。」

困惑地睁大眼睛,李夔目不转睛地望著他,那模样让方皋直想再吻他一次,刚逃避地转过头,李夔发言了:

「小皋,你很幼稚。」

这回方皋不生气了,反而笑了起来。

「我很幼稚?」

不自觉地越逼越近,方皋抬手拎起李夔光滑的下颚。长年练武并没让那张娃娃脸变得粗糙,反而更加结实匀称,触手如丝缎,方皋直视他无辜的黑眸,蓦地手上加力,疼得李夔眉头一皱:

「原来我这样叫幼稚啊,太子殿下。是谁从小跟在你後头,你弄砸了东西,我代你去和总管们赔不是;你背不出诗文,我代你给太师傅打手心,打到手心都出血了,在寒冬里龟裂,还得潜入湖底去救因为捉迷藏差点淹死的你。明明没有武功,当你卡在树上,掉到洞里,被荆棘缠住时,出面救你的总是我,还得费心尽力地帮你掩饰。」

「你自己说,从小到大,到底是你幼稚,还是老是为你擦屁股的我幼稚?」

炎鸾咳了一声嗽,两人都无心去理。

「小皋,好疼…」

对方皋灼烧般的目光感到害怕,李夔向後微微一让,便摆脱了掌握。方皋一愣,这才想起两人功夫的差距。

真是麻烦,当初不该鼓励太子习武的。

「我知道小皋对我好,我喜欢小皋。」

方皋一凛,心头微微一热,随即又冷却下来。

「敢情你也喜欢凌霄?」

李夔点点头。

「也喜欢宁夏,炎鸾,父皇,母后,还有你养在詹事府的那只小狗?」方皋眉挑得更高。

李夔大力点了点头,还不忘补充:「小皋,那和那只小狗狗很像。」

方皋的手又伸过来,这回是压在肩头,他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

「这样啊,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客气了,太子殿下,反正我只是只小狗狗嘛。」

还来不及明白方皋的意思,炎鸾唰地一声站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谁知她只是掉了个头,望向起居厅口,仍旧是一语不发。方皋才发觉那里跪了一排人,而两人纠缠了这麽久,竟然一点意识也没有。

「有什麽事吗?」说话的是李夔。

「启禀殿下,皇后召太子进宫,说是很久不见殿下了。」

「母后要找我?」

柔王从几年前便卧病在床,朝政由方家和凌家菁英一肩扛起。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和侄女炎鸾的个性大相迳庭,今年已逾五十的炎芳在背後把持朝政,让炎氏一门等外戚进驻朝廷,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炎芳高强的政治手腕也是原因之一。

对李夔来讲,最害怕的人莫过於这位母后。

「小皋…」

求救地望了方皋一眼,後者立时踏前一步。

「皇后有没有叫我也去?」

「禀大人,皇后只嘱咐太子一个人前去。」

02 鞭笞(上)

「乖,我在外面等你,你放心,皇后是你母亲,不会把你吃了的。」

拗不过李夔要求,方皋牵著李夔的手一路至重熙宫前。掌中人颤抖的厉害,方皋从他苍白的指节明白太子心中恐惧,几乎要不顾一切护著他进门,但未得召擅入后宫是重罪,方皋也只得硬下心肠:

「快去,让你母后等久了不妥。」

「小皋,母后要问起那天的事,我要怎麽答?」李夔苦著脸问。

方皋一惊,沉吟著道:「你就照我们上回和陛下说的那样说。」

李夔又摇了摇头。「母后聪明得很,不会相信这种谎言的。」

后宫有个很大的池子,两人刚经过时,池鱼一跃而起,溅起满片浪花。方皋忽地驻足下来,凝视耀动的银鱼。

「小皋?」

得不到回应,李夔回头才发现方皋停了下来,抬头往他视线看去。

「小皋,你喜欢看鱼啊,莫非是想吃?」

从出神中醒过来,方皋忙又跟上前去。

「谁和你一样贪吃。」

「那你为什麽要看鱼?」

凝视再一次平静如波的池水,方皋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我总觉得鱼儿们…无忧无虑,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才不呢,小皋你有没有读过,有篇很有名的文章说『子非鱼,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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