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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置爱情(66)+番外

没想到包装上明明写熬煮三十分钟,纪化盖上锅盖,看着手表小心地计时,三十分钟后,速食粥却无情地焦了,周围发黑还发出难闻的炭味。纪化只好赶快手忙脚乱地关掉瓦斯,把整锅粥抢救到地板上。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煮这种速食品。

纪化看着那锅焦掉的粥,想也不想就把他装在塑胶袋里丢了。回家的路上还一面想,哪天一定要找那家速食粥的制造厂商,去消基会告它。

***

Seven发现好友严重心不在焉。

其实不光是他,他在放射科的R1朋友在吃饭时跟他碎碎念,说他们主治最近好像心神不宁,下指令时一句话要讲个三遍,看片时还会搞错患者的摄影部位,就连替小朋友上实习课时,也含含糊糊辞不达意,问他问题都答不出来。

「交女朋友了吧,八成。」那个R1还很八卦地断言。

Seven直到星期五在餐厅街碰见他,发现他正对着一杯咖啡发呆。叫了几声没有反应,Seven只好坐到他对面,用手在他脸前面挥了,终于吸引他的注意:

「嗯……Seven?干、干什么?」

Seven叹了口气,「还问我干嘛?听说你最近很不对劲,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他又压低声音:

「还是私事?俱乐部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纪化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恢复常态,又笑起来:

「干嘛?这么关心我?对我有兴趣了?还是说想包养我,当小花的主人?」

「不了,我不想被我男友用电钻杀死。」

Seven苦笑了一下,看着纪化依旧游移的眼神,忍不住又问:

「你……真的没事?」

「没什么,大概有点感冒吧。」

纪化随口说道,站起身来就要放回托盘。Seven看他脚步有些不稳,只好补充:

「感冒啊,那要小心一点。最近夏天快到了,到处都是传染病,卫生署已经发布肠病毒警告了,我记得A医院前几天还传出好几起疟疾病历。」

纪化停了一下,「疟疾……?」

「嗯,对啊,这里是很久没有发病纪录了啦!不过听说最近又从过外带回来了,还好有即时控制,之前那个患者就医太晚,后来严重下痢,没到两天就不治了。」

纪化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却又不知道那种预感从何而来。但几天前,那张烧得通红、软弱无力的脸,竟又鲜明地浮现在他眼前。纪化觉得自己心跳快了起来。

和Seven分开后,他一个人走到医院的中庭。不可否认的,他这几天确实是在想瓜子的事,但与其说是在思考那男人,不如说是在思考自己。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那天的行迳,连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彷佛在看另一个人演出的影片一般。

那感觉简直就像十多年前,他看见小弟的身体坠落在阳台下那样。

他拿出手机,瓜子的门号被他不假思索地存取下来,就在电话簿的第一格。

他没删除留在瓜子手机里的拨出纪录,所以瓜子应该也有他的电话才对。但是男人始终没再拨电话给他,甚至连打通电话向他道谢也没有。

疟疾……

纪化不禁为自己的想像力丰富笑了。他自己也亲自诊断过,很明显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纪化随即又想到,初期的症状可能因人而异,再说那天他也没有仔细化验过。那里的住居品质这么差,如果有个微不足道的男人死在货柜屋里,可能要等发出尸臭才会有人察觉,更何况他是打工族,就算不去工作也没人会关心……

他不知不觉按下了通话键。又在铃声响起时后悔起来,震耳欲聋的电音铃声重覆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加深纪化挂断电话的念头,就在他几乎要挂断的刹那,电话接通了,

「哈啰,我是瓜。哪位啊?」十分元气的回应。

纪化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又为刚才的天马行空感到荒谬,甚至有点埋怨起自己。诸般情绪在胸口撞击,竟然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喂?呱呱?有人在家吗?」

爽朗的嗓音继续着,纪化本能想挂断电话,毕竟只是想确认对方平安无事而已。但在他行动之前嘴巴就自己动了:

「我……是小花。」

「咦?咦咦?小花?啊……是、是小花啊,是那个小花吧?啊啊,你、你好吗?」

「嗯,你没事吗?」纪化说,发觉自己口有点干。

「我?我没事啊?好的很哪,哈哈,待会还要去市政府附近上工呢!」瓜子声音听起来十分健康,纪化忽然觉得胃翻搅起来。

他不否认,一开始会接近这男人的原因是因为他很有趣,老实纯情到让人很想逗弄。但后来对他留意之后,又渐渐觉得他令人厌烦,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把他带进门觉得脏,放他在街头摇尾乞食,又有点于心不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小花,不好意思厚,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正胡思乱想,手机那头忽然传来有点迟疑的声音,让纪化清醒过来。他「嗯」了一声,瓜子就继续说,

「那个,嗯,就是啊,你前几天,有到我家来吗?」

纪化愣了一下,瓜子就赶快接口:「啊,不是啦,因为我前几天发高烧,倒在家里动弹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人跑到我家里,还替我做了一些家事……」

纪化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瓜子多半会跟他道谢,没想到他竟似不记得了。瓜子听他没有回话,又继续说,

「因、因为我好像梦到你……说什么拿手机之类的,还帮我擦身体,跟我说了很多话,对我挺温柔的……啊,当、当然有可能是我在作梦啦!毕竟我病得昏昏沉沉沉,哈,好多年都没有生这么大的病了说……」瓜子不好意思地笑着。

纪化觉得喉咙干涩,像有团火在喉口烧着。

「……我没有去你家。」他说。

「喔,喔喔!对、对不起,那果然是我在瞑梦啦!说、说的也是,前一天跟我上床,第二天又来照顾我的病,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对我这么好。哈,大概是隔壁那个欧巴桑……喔,就是我家隔壁住了一个越南太太,她很照顾我,可能是她来帮我清理家里,还顺便煮粥给我吃……」

纪化愣了一下,「你……吃了粥?」

「对啊,欧巴桑把它装在塑胶袋里,还放在零食筒里头,我醒来就把他全吃了。味道挺不错的,有种越南风味。」

「……」

「哈哈,不好意思讲了这么多怪话,还做了这种梦。不是我自豪,我这个人最擅长做奇怪的春梦了,有一次还梦到我和路边的电线杆玩骑乘姿喔,很有创意吧……」

瓜子自顾自地笑了一阵,纪化一直紧抿着唇。瓜子又问:

「啊对了,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啊,小花?」

纪化沉默了一下。忽然扬起唇角,对着电话笑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