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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置爱情(47)+番外

他满脑子装的都是纪宜,一直以来,纪宜虽然在他心里总有个位置,但一直不在正中心。这是他第一次清楚体会到,什么叫作被淹没的感觉,他无法停止、也不想停止,即使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窒息,还是无法不继续想着小蟹这个人。

他忽然惊觉纪宜一直以来,是用什么心情过着在他身边的每一日。

计程车一在吴瑞指定的饭店停下,介鱼就马上冲下了车。

也不管饭店人员惊讶的目光,他穿着家居服长驱直入,一路搭着电梯到了十楼,在吴瑞指定的房门前停了下来,伸手便大力敲起门来:

「小蟹!小蟹!你在里面吗?小蟹!」

他叫着。门倒是很快就开了,介鱼一看之下更气,因为开门的竟是吴瑞。他穿着雪白色的绒毛浴袍,绑着腰带出现在介鱼眼前,好像刚洗完澡似的,连头发也是湿的:

「啊,我还在想这么晚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介老师。」

吴瑞故作惊讶地说着。介鱼瞪着他:

「小、小蟹呢?」

「纪宜吗?他在里面啊。」吴瑞好整以暇地一比。介鱼作势就要闯进去,吴瑞却斜靠在房门上,伸手挡住了他,

「慢着,你要进去做什么,介老师?」

见介鱼抿着唇没答话,吴瑞便又笑了:「你大概误会了什么,小蟹他是自己愿意陪我的,我可没有做什么强迫他的事,而且他还很高兴呢,一整晚都是。」

「把小蟹还给我!」介鱼咬牙看着他。

「还你做什么?让你再一次丢掉他?」

吴瑞一句话堵得介鱼气息一窒,仰头看着吴瑞:

「啊啊,你现在大概还不会丢掉他吧!因为你还处在抄袭的风波中嘛,一个人遇到困难,很痛苦、很难过的时候,就会忽然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个人,有他在你身边,他就可以在背后支持你、还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简直就像看门狗一样好用。」

见介鱼没有答腔,吴瑞又继续说,「等到风波过了,令你痛苦的事情没有了,你忽然又对哪个作品有灵感了,就可以马上投入你的创作世界里,把其他人忘得一干二净。反正你知道那个人忠心的很,无论这种事情反反覆覆多少次,他都不会真的离开你。」

「我没有……」

介鱼忍不住咬住唇。但吴瑞还不打算放过他:

「啊,不过真的离远一点的话还是会在意,因为就没办法随传随到了嘛!这次他大概要跑到马达加斯加才有用了,英国太近了。」

介鱼神色仓惶地看着吴瑞,半晌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遇过这种事,也、也没有和人恋爱的经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我有试着去关心小蟹,但、但是我没办法,一边做作品……一边顾虑到身边人的感受。」

他看了一眼吴瑞的表情,又急着接口:

「我、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但是……以前的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小蟹这么痛苦,也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甚至不知道他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还有我可以给他什么东西。我很困惑……也不明白……」

「不,你一直都清楚的很。介老师,你一直都知道。」

吴瑞打断他的话头,眼神变得冷凝起来,

「你知道的,因为这不是用脑袋去想的事情,而是可以感觉的事情。从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脚步发出的声响、每一句话里的声调……甚至屋子里的空气,那是谁都感觉得出来的事。介老师,只是你欺骗自己感受不到,因为只要说自己不知道,就可以推卸责任,就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地忽略其他人的付出和期望。」

他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添入些许自嘲:「你们这些人,总是这个样子。说什么艺术艺术的,好像这玩意儿多伟大似的,一但投入自己的世界里,旁人的感受都可以不管了。为此给别人添麻烦,还可以借口说:我本来就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介鱼怔愣地望着他,他觉得吴瑞的眼眶,竟似有些发红:

「……还有比这更典型的任性吗?对,我们都是凡人,介老师,我们全是凡人,纪宜也好我也好,所以永远摸不到你们、也活该摸不到你们,这一辈子。」

他忽然伸高了掌,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

「艺术家,哈!艺术家!」他竟吃吃地笑了。

介鱼望着他,见他没有再拦阻的意思,踌躇地看了吴瑞一眼,这才闪身进入房中。

一进房里,介鱼就看见了纪宜,他平躺在床上,半闭着双眸,双颊绯红,睫毛上竟似还沾着水珠,眼镜也还戴在脸上,身上穿着介鱼从来没看过的高级西装。领带已被人解了下来,前襟还开了大半。

看到这画面,刚才被吴瑞质问的迟疑霎时全■了,介鱼只觉得愤怒,

「纪宜……纪宜!醒来……纪宜!」

但纪宜还是没有醒来,介鱼就单肩扛起纪宜的长臂,把他硬是从床上架了下来,一路拖着他走向门外。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一程?」

经过门口时,介鱼听见吴瑞说。他的声音又恢复惯常的轻浮,刚才的情绪外露像是昙花一现般。介鱼紧紧抿着唇,把纪宜又扛得稳妥一些:

「不用你鸡婆。」他生硬地说。

他在饭店门口拦到了计程车,把一身酒味的纪宜扔了上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后座,和司机报了地址。计程车重新开动后,介鱼让纪宜斜倚在背垫上,看着他的侧脸,半晌伸手抚过他的额发,又忍不住叫了起来:

「小蟹……小蟹。」

他低声叫着,瞬间又有些心酸。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感觉好像从一个寸草不生的世界,忽然被人扔进了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太多事情眼花缭乱,令人措手不及,在这样的花园里看见最熟悉的人,介鱼不自觉地扯紧了纪宜的衣摆。

很久以前他的母亲似乎和他说过,恋人长久之后,总会变得像亲人一般。激情会消褪,而依赖会滋长。爱情和亲情变得难以分野,令人迷惘,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自己今生今世,再也无法生离此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这个人,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算拿全世界的作品来跟他换,他也不会放手。

介鱼倾过身子,打算吻纪宜的颊。但纪宜忽然动了一下,竟似转醒过来:

「唔……」他好像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稍微眨了眨眼睛。被车窗投射的霓红刺了一下眼,这才慢慢睁开眼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要让自己清醒一点,酒意还在脑海里晃荡。

抬头发现介鱼就坐在旁边,满脸复杂地望着他,纪宜又吓了一跳,差点没从位置上跳起来:「小……小鱼?鱼?为什么……」他只说了几个字,不愧平常的精明,纪宜刹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醒悟到介鱼出现在这里的意义,顿时连酒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