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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与瓜(12)

他全副武装地进屋时,瓜子已经倒卧在床上,他就喂男人吃了药,替他包了冰枕,硬灌了一大杯水,命令他在床上躺好。

瓜子看著戴上口罩、手套,开始在房间各处消毒的纪化,虚弱地开口:

「对了,小花……你……怎麽知道……」

纪化正在往天花板喷消毒药水,闻言看了他一眼:

「住址吗?问公园街那个工头。」

「这……这样啊,」瓜子有些含糊地说著,又叫了一声,

「小、小花……」

「干嘛?」纪化没好气地问。

「没有,那个……谢谢……」

瓜子朦朦胧胧地说著,半晌嘟嚷了几声,竟是没了声息。纪化愣了一下,停下手来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竟是抓著他的大衣,沉沉地睡了。

天色渐渐晚了,纪化把屋子从头到尾撤底消毒了一遍,把能丢的东西全丢了出去,让窗户打开一角通风,疲累地坐倒在房间一角。

他忽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抛下工作,大费周章地找人,还没头没脑地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喂药看护还兼消毒,这辈子甚至连亲人都没有被他这样照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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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与瓜九

他忽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抛下工作,大费周章地找人,还没头没脑地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喂药看护还兼消毒,这辈子甚至连亲人都没有被他这样照顾过。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匆匆从地上跳起,伸手想拿大衣,但看瓜子抱著他的大衣睡得正好,只好又收回手。反正现在五月了,不穿大衣也还冻不死人。

他悄悄拎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萤幕,果然密密麻麻地都是未接电话。

他把手机丢进随身包包里,转身就想走,回头又看到地上的速食粥,想著男人醒来要是退烧,多半会有些食欲。於是又折返回去,把瓦斯炉扭开,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乾净的锅子,把速食粥匆匆倒了下去。

没想到包装上明明写熬煮三十分钟,纪化盖上锅盖,看著手表小心地计时,三十分钟後,速食粥却无情地焦了,周围发黑还发出难闻的炭味。纪化只好赶快手忙脚乱地关掉瓦斯,把整锅粥抢救到地板上。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煮这种速食品。

纪化看著那锅焦掉的粥,想也不想就把他装在塑胶袋里丢了。回家的路上还一面想,哪天一定要找那家速食粥的制造厂商,去消基会告它。

***

Seven发现好友严重心不在焉。

其实不光是他,他在放射科的R1朋友在吃饭时跟他碎碎念,说他们主治最近好像心神不宁,下指令时一句话要讲个三遍,看片时还会搞错患者的摄影部位,就连替小朋友上实习课时,也含含糊糊辞不达意,问他问题都答不出来。

「交女朋友了吧,八成。」那个R1还很八卦地断言。

Seven直到星期五在餐厅街碰见他,发现他正对著一杯咖啡发呆。叫了几声没有反应,Seven只好坐到他对面,用手在他脸前面挥了,终於吸引他的注意:

「嗯……Seven?干、干什麽?」

Seven叹了口气,「还问我干嘛?听说你最近很不对劲,怎麽了?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他又压低声音:

「还是私事?俱乐部那边有什麽问题吗?」

「不……没有,」纪化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恢复常态,又笑起来:

「干嘛?这麽关心我?对我有兴趣了?还是说想包养我,当小花的主人?」

「不了,我不想被我男友用电钻杀死。」

Seven苦笑了一下,看著纪化依旧游移的眼神,忍不住又问:

「你……真的没事?」

「没什麽,大概有点感冒吧。」

纪化随口说道,站起身来就要放回托盘。Seven看他脚步有些不稳,只好补充:

「感冒啊,那要小心一点。最近夏天快到了,到处都是传染病,卫生署已经发布肠病毒警告了,我记得A医院前几天还传出好几起疟疾病历。」

纪化停了一下,「疟疾……?」

「嗯,对啊,这里是很久没有发病纪录了啦!不过听说最近又从过外带回来了,还好有即时控制,之前那个患者就医太晚,後来严重下痢,没到两天就不治了。」

纪化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却又不知道那种预感从何而来。但几天前,那张烧得通红、软弱无力的脸,竟又鲜明地浮现在他眼前。纪化觉得自己心跳快了起来。

和Seven分开後,他一个人走到医院的中庭。不可否认的,他这几天确实是在想瓜子的事,但与其说是在思考那男人,不如说是在思考自己。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那天的行迳,连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彷佛在看另一个人演出的影片一般。

那感觉简直就像十多年前,他看见小弟的身体坠落在阳台下那样。

他拿出手机,瓜子的门号被他不假思索地存取下来,就在电话簿的第一格。

他没删除留在瓜子手机里的拨出纪录,所以瓜子应该也有他的电话才对。但是男人始终没再拨电话给他,甚至连打通电话向他道谢也没有。

疟疾……

纪化不禁为自己的想像力丰富笑了。他自己也亲自诊断过,很明显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纪化随即又想到,初期的症状可能因人而异,再说那天他也没有仔细化验过。那里的住居品质这麽差,如果有个微不足道的男人死在货柜屋里,可能要等发出尸臭才会有人察觉,更何况他是打工族,就算不去工作也没人会关心……

他不知不觉按下了通话键。又在铃声响起时後悔起来,震耳欲聋的电音铃声重覆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加深纪化挂断电话的念头,就在他几乎要挂断的刹那,电话接通了,

「哈罗,我是瓜。哪位啊?」十分元气的回应。

纪化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又为刚才的天马行空感到荒谬,甚至有点埋怨起自己。诸般情绪在胸口撞击,竟然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喂?呱呱?有人在家吗?」

爽朗的嗓音继续著,纪化本能想挂断电话,毕竟只是想确认对方平安无事而已。但在他行动之前嘴巴就自己动了:

「我……是小花。」

「咦?咦咦?小花?啊……是、是小花啊,是那个小花吧?啊啊,你、你好吗?」

「嗯,你没事吗?」纪化说,发觉自己口有点乾。

「我?我没事啊?好的很哪,哈哈,待会还要去市政府附近上工呢!」瓜子声音听起来十分健康,纪化忽然觉得胃翻搅起来。

他不否认,一开始会接近这男人的原因是因为他很有趣,老实纯情到让人很想逗弄。但後来对他留意之後,又渐渐觉得他令人厌烦,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把他带进门觉得脏,放他在街头摇尾乞食,又有点於心不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小花,不好意思厚,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正胡思乱想,手机那头忽然传来有点迟疑的声音,让纪化清醒过来。他「嗯」了一声,瓜子就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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