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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出书版)(114)+番外

少年退了两步,退到表演教室的柱旁。学生的目光都追著他们两人,少年被罐子逼得靠到柱上,有些倔强地仰著脖子:「那又怎样?我就是爱上了别人!你想怎样?」

「爱上了别人。」

罐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覆诵。前排一个女学生抖了一下,罐子的语气冷若冰霜,却又隐藏著深层的悲哀,让人觉得如果她是他的情人,此刻也必定痛彻心扉。

少年果然颤了一下,他双手按在柱子上,仰视著罐子的眼睛,「对!我不爱你了!我讨厌你!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今天就和你说清楚!我要和你……唔!」

少年还没说完话,罐子忽然低下头来,双手攫住了少年的脖子,近乎强迫似地吻上了他的唇。少年全身僵了一下,学生群里也倒吸了口气,看著罐子身下的人挣扎起来:「唔……呜……你……放开我!」他用两手推开了罐子。

少年踉跄地退了两步,大部份人在表演课上被同学强吻,多少都会有点失措,罐子也以为他至少会错愕一下。

但是抬头一看,少年站在他面前,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被罐子咬过的唇红肿著,看著罐子的表情竟不是尴尬,而是复杂、痛苦、不舍和心酸,彷佛看著一份不得不放手的珍宝,即使多碰一下也会令他心碎。

这回倒换罐子哑然了,他不自觉地对少年伸出了手:「你……」

「不要再过来了!」

少年忽然嘶吼道。他双手紧握著拳头,捏紧到微微发颤,看罐子的眼睛里,已经全是闪烁的泪光:「我们不可能!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再继续折磨我了,不要再折磨我们两个了。」他又深吸了口气,「求你,什麽都不要问,我们分手,好吗?」

罐子怔住了,他看著少年泪光闪闪的眼眸,还有不住发抖的身躯,体内彷佛有股冲动,难以压抑、也无法言喻。这不单是在舞台上,有些东西溢出了舞台,流进了他的心底,他朝少年冲了过去,听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枉顾一切抵抗地拥紧了他,「不——!不行,我说过,你这人渣……」他抗拒著罐子的拥抱。

「嘘……嘘,」

罐子从背後贴著他的颈子,吻著他敏感苍白的後颈,像是要吸走他所有不安与恐惧,比什麽都紧地环抱著他:「嘘,什麽都不要说,什麽都别说了。我是人渣没有错,恐怕一辈子都会是,但是人渣只有你这贱货,而你这贱货,也只能要我这个人渣。听见了吗?贱货,你推不开我,也赶不走我,这一辈子……」

他把声音隐没在再一次落下的吻里,这次少年没有抗拒。

「停,就到这里。」

女王忽然出声,学生像是忽然醒过来似的,沉默了一、两秒,才爆出吵杂的骚动声。

罐子很快放开了少年,少年也从他怀抱里跳出来,笑嘻嘻地看著女王,眼角还带著刚刚的泪痕:「老师,不是我的错,我本来真的想演分手的,结果他硬是要复合,我想分也分不了啦。」罐子的手还停在脸颊的指痕上,一语不发地盯著少年的背影。

女王看了一眼少年,又把视线转往罐子,然後面对著学生,「就是这样子。接下来一学期,要让大家学会的,就是这样的表演。」

他眨了一下眼睛,唇角洋溢著某种满足的弧度:

「以後不管在什麽地方,你们总有一天会站上舞台,在上面发光发热,会遇到各种不同的演员、导演,会变得越来越老练,越来越懂得应付各种剧本。但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在这里曾经看到、学习到的东西,那会成为你一辈子的珍宝。」

他看著呆愣的学生群,闭上眼睛笑了一下,

「在此之前,先替这两位鼓个掌吧。真是令我惊讶。」

学生们这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热烈地鼓起掌来。少年很大方地鞠躬致谢,罐子却像是觉得无趣似地,哼了一声,披上毛巾就走回柱後休息了。

学生散得差不多之後,罐子起身要离开教室时,少年忽然凑到他身边,忽左忽右地跟著他,还掂起脚尖看他的脸。直到罐子实在不耐烦,转头低吼了一声:「干嘛?」

少年才缩一步站定,不好意思似地低下头,

「那个……我担心我刚才会不会打太重。对不起,我一上了舞台就常失控。」

罐子看了他一眼,少年实在很苍白,和他见惯白人那种病态的白不同。他的肌肤十分细致,脸颊粉嫩粉嫩的,脖子以下却很透明,锁骨的弧线清晰可见,从纤细的手臂上,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流动的血管,让人兴起狠狠咬破他,在上头吮吸的念头。

「没事。」

最後罐子移开视线,简短地答了一句。就这样抚著脸颊离开了。

那是他和Knob第一次的会面。

从那以後,他身边好像就经常出现这个人,虽然说是同班同学,在学院里多少会相遇,但Knob又跟他特别有缘,就连到福利社吃个饭也会发现对方坐在对面。

罐子得承认,刚开始和Knob相处时,觉得他实在很烦。他又吵闹又少根筋,罐子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这麽聒躁的,而且不管是谁,他都可以马上攀谈起来,熟悉的像多年老友一样,然後内容又没什麽营养,中文用词比他还贫乏。

「我跟你说喔,我也有英文名字耶,罐子。」

「妈的!跟你说几次不要叫我罐子!我叫Tin!T-i-n,Tin!」他暴起青筋。

「字典上写是罐子的意思啊。」

「去你的!罐子超难听的,你再叫一声小心我扁你!」

而且不知道为什麽,罐子从来不觉得自己脾气很差,顶多是有点没耐性。但只要一跟Knob说话,他就常莫名其妙暴怒,甚至还会想找人打。

「我的英文名字叫Knob,K-n-o-b。」

好像很得意自己会念英文的样子,Knob当时跟他重覆了好几次。罐子坐在长阶梯上抽菸,实在听得不耐烦了,只好敷衍似地抓了抓头:「为什麽会叫这个名字?」

「你想知道?」Knob双眼放光地看著他。

「你到底说不说!」

「翻字典随便选的。」

没想到Knob给了一个令罐子傻眼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该骂什麽了,只是无力地坐在阶梯上,看著兴奋的Knob:「因为学院里大家都有英文名字,我也想要有。所以就找了一本英文字典,跟上帝祷告说,请他赐给我一个英文名字吧!等下我翻到的第一个英文单字,就是我的名字。」

「你是Christian?」

「那是啥?」

「基督徒!」

「嗯,是啊,以前跟著一个神父受洗的。」Knob笑著说。

「然後?Knob?球形门把?这就是上帝赐给你的名字?」罐子嗤之以鼻。

「对啊,你不觉得超特殊的吗?都没有人跟我一样耶!上帝果然GJ。」

Knob开心地说著。罐子从那一天开始就确定,眼前这个十九岁的漂亮男孩,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要不就是哪家的大少爷,违逆父亲要他继承家业的命令,为了舞台剧的梦想而离家之类的,要不就是次子,本来父亲要他和大户人家的千金联姻维护家族利益,结果他却爱上了女演员,傻傻的来到戏剧学院学习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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